聽著是有點氣人哈。職場上很討厭的,不是躲起來偷懶的,而是你在幹活,他在摸魚,還在你面前公然摸魚。
所以何如月有種感覺,這位組織罷工的豐峻同志,頗有戰鬥經驗,起碼氣人功力一流。
見何如月進門,黃國興招了招手:「小何過來。這是咱們總裝車間主任張山。」
又對張山道:「我們工會新來的幹事,何如月。」
張山打量著何如月,大聲道:「何總工家丫頭啊,名聲夠可以啊,我還以為三頭六臂,原來是個毛丫頭啊。」
呵呵,何如月心裡挺樂。看來自己初涉江湖,一炮打響啊。
總裝車間是吳柴廠第一個改造的重點車間,是目前整個中吳市最先進的封閉空調總裝流水線車間,但凡機械局有什麼重要領導來考察,總喜歡往總裝車間帶,每回都收穫滿滿的讚譽。張山也是因為敢創新、思想先進,因而被破格提拔的少壯派車間主任。
所以他生氣啊。
本來他在中層幹部里,是出了名的在車間職工中有威望,壓得住不安分的年輕人。誰想到連總裝車間都被卷進罷工事件,張山當然第一個就坐不住了,這「先進車間」的名頭還要不要了,他張山真抓實幹的美譽還要不要了。
何如月這幾天通過各種看資料和走訪,甚至食堂短暫聊天,狠狠體察了一把「民情」,對吳柴廠有了初步的了解。
她能理解張山的憤怒。
何如月笑吟吟道:「張主任好。需要毛丫頭做什麼?」
果然盛怒之下,能看到一張清純生動的笑容,是可以消火的。張山的怒意莫名地消了一半,指指黃國興:「一幫小赤佬鬧事,這不搬你們工會救兵來了?我聽從黃主席安排。」
黃國興天生一張慈眉善目的臉,終於等著張山氣消,這才緩緩道:「小青工們鬧罷工,不是頭一次了,每回都是按下葫蘆起了瓢,也不是個辦法。這回牽涉到總裝車間,應該引起重視了。我的意見,我和小何分頭,一人兩個車間,先聽取意見,然後匯總,再拿主意?」
「那黃主席你得去我們車間,務必把那六個敗事的傢伙給降住了。」
黃國興還沒說話,何如月笑吟吟開口:「張主任,我年輕不懂事,有想法就說,張主任覺得不對,再批評,啊行?」
張山一怔:「批評個啥,你還沒說呢。說來聽聽?」
何如月道:「總裝車間是重點車間,最近還有一批出口任務,所以張主任才這麼著急對吧?」
咦,毛丫頭才來幾天,對工廠很了解嘛。張山不由點了點頭,聽她繼續往下說。
何如月又道:「那就該我去。我要是被轟了,再讓黃主席出面,有個緩衝。也能了解他們的述求。」
「述求?」黃國興和張山異口同聲。
呃,這是個新鮮詞兒。何如月解釋:「就是他們罷工的目的,想要什麼。嘴上喊的目的,不一定是心裡最終能接受的目的,總要討價還價嘛。」
何如月忘了,這是八十年代初啊。這年頭的商店都是明碼實價、童叟無欺。那些討價還價的交易,得再過幾年,老百姓才會普遍遭遇。
黃國興和張山又異口同聲:「討價還價?」
看來還要說得更簡單易懂些。何如月換了個說法:「剛剛聽張主任說,這個豐峻特別會氣人,估計他也特別懂人心。我們大學裡有一門學課,叫心理學,就是研究人的心理活動。我猜想,這些小青工嘴上喊要十塊,心裡大概覺得五塊也行。我要去跟他們談話,就想知道他們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而不是嘴上喊的。」
張山還聽得一愣一愣的,黃國興到底是多年工會經驗,已經領悟了。
他手指著何如月,使勁點著,笑道:「你個毛丫頭,果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