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那一天如我计算的到来时,行走在焦土之上,我并没有太多不知所措的新鲜感;混著黄沙的水流,不时从两旁拍打礁岸,彷佛在催促人群拖慢的脚步,已逝的生命,在这条路上只是一长排行进中的队伍,除此之外不再有剩馀价值。
走在我前头和後方的人,看似贴我贴的很近,其实我们互相碰触不到彼此;尽管如此,从他们身上,依然不断传来颤抖和茫然,晃动著周遭磁场,让已经混浊的空气更加混浊。我感到有点好笑,莫非这些人以为,死途,仅仅是这一条貌似走也走不完的小径麽?
黄泉之後,尚有十殿,生前功过,各自赏罚。现在就开始发抖未免嫌早了。捱到轮转殿之前这一大段过程,或轻或重,或缓顺或艰辛──用我习惯的语言来说,行经九泉之路,有如入斗之前所见的最後一丝晨暮,不管你再来的遭遇是什麽,这都将会是你最怀念的光景。
死亡并非生命的终途,我一向清楚。
充其量它只称得上是个驿站,一道将生界就此横隔开来的护栏;外头呜笛响起,犹如引人下地的丧魂钟,车门关上,老旧的轮轴扯动,运走一批又一批的魂魄,虽然隔著玻璃窗,仍然看得见外界骚动的模样,你明白你只能默默看著,任由车厢径直驶前,束手无策。
你明白窗外还有人沿著铁轨,一路拼命狂奔,却再不能追来。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孟婆汤 02
一旦杜绝掉可能,事情就变得简单。
双脚踏定在比良坡上,不管你回几次头,会看到的都是前方那颗後脑勺,像掉进回旋的空门,你以为前後连接的一大串人,都跟你一样在原地转圈圈,事实上,前进的步伐没有停,越来越走进黑暗里。
也许这是他们速度迟缓的原因,明知停不下来,又拒绝太快到达终点;对我来说,反而对这样的处境,感到很习惯,甚至很自在。
无论是渗进皮肤的湿冷,飘在空中的腐味,那感觉只像出了一个斗,又进到另一个斗。不同的是,眼前,我不用看著地图,苦苦思寻出路,我只需跟随队伍的脚步;後方,不会再有一双脚,可能不小心踩到河底的青苔,失足滑一跤,而我必须转身把他捞起来。
令我不太习惯的只有,当我察觉到一路走来,前方和後头的人,都逐渐在减少,不动声色,没有遭受任何强而显著的攻击,只是一小撮一小撮,默默消失在眨眼的某个角落;
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有人失去踪影,和我主动走开,是截然不同的。本能性的想要阻挡什麽,或抢救什麽,却在这念头兴起的下一秒,就有另个念头提醒我:彼岸呐,有它依循的规则,唯一没有的就是弱肉强食,用不著鸡婆。
人群消失,唯有可能是被各自带往隶属的据点,清点罪状,就跟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一样,谁也替代不了谁,谁也…护不了谁。
在无从改变的行进状态下,到最後,一行人当中,只馀下一个小男孩,一名貌似中年的男子,还有我。
前後的道路都给漆黑截断,只有一小片亮光,落在我们三人站立的地方。映著微光,男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瞳孔睁的老圆,东张西望;男子戴著副眼镜,头发白了好几撮,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这两人之间最大的共通点,就是看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而我和他们又有什麽共通点?说实在的,我找不到。男孩除了一脸迷惘,没睡醒的模样,其它几乎没什麽异状;中年男子不时推著眼镜,并且咳了好几声,他的脸色很差,我相信不是这里的晦暗造成的。
再看回我自己,视线所及,瞥得见我左肩有一大片暗褐色的痕迹,那是血,我知道,就不知道我的另一手两只手指,是不是依然长的吓人;这两个素洁的要命的亡魂,当他们同时发现,和他们残留在同一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