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周抱玉那天的表情非常奇怪,有些难过,有些安心,还有点孤独。像是被没收了心爱玩具的小孩,知道她的玩具被妥善收藏在自己踮脚也够不到的高台上。
“我觉得傅先生变了很多呢,当然,我也变了很多。”在只有许尽欢在场的时候,抱玉才会放心的提起傅云起,但也只是肯称呼“傅先生”,像演《色戒》一样。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永远不为生活而改变呢?”尽欢懒洋洋的反问道。
抱玉觉得这话有道理,挪进了点儿看她:“只有你,尽欢,只有你没变。你我都是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的人,但你比较专注,我却容易分心。”
许久没有像大学一样开过这样的“卧谈会”,尽欢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心脏像是淋了柠檬汽水,皱巴巴的喘不过气。她眼前浮现出裴斯宇各种各样的表情,耍帅的、装乖的、恶作剧的,却都不是她的。
她突然想起电影《被偷走的那五年》,“很多事情都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一睁开眼,你就不是我的了”,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台词。她倚在沙发上,头贴着墙壁,眼睛向上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我也变了,以前,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话都不敢多说半句。现在长大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又往往热情过了头,被对方当成好朋友、好兄弟。”
说完,她滑下沙发,利落地站起身,抱着枕头往卧室走去,边走边用轻快的语气说着话,来掩盖自己失落的神情。她的头软软地耷拉下来,月光透过窗子给了她一个剪影,她笑着推开卧室门说:“感觉自己还真是没用呢。永远都把握不好那点儿距离,要么小心翼翼,要么过犹不及。”
第四章 云深不知处(2) 儿童节为你们加更
第二天一大早,许尽欢接到主编程子放的电话:“十分钟以后来我办公室,晚一分钟这个月没奖金。”
她困得浑浑噩噩不知所以,主编的声音像是撒了一瓶风油精到她脸上,来不及思考,她掀开被子迅速下床,妆都来不及画披上外套顶着黑眼圈就往公司赶去。
当然脑门上还顶着今早刚刚新鲜出炉的粉刺。
坐上出租车飞快地往公司冲的时候,她刚要打个电话给主编说快要到了,结果拨号拨到一半的时候手机没电了。于是她心急火燎的借司机的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主编或者公司任何一位同事的电话号码,她再次为自己的不专业而深深地羞耻。
赶到公司的时候,许尽欢发疯一样往主编的办公室冲。当她站到主编面前,她觉得自己快要缺氧休克了,甚至未经同意就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大口喘着气。
程子放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许尽欢,平静地说:“我叫你来是要跟你交接工作的,不是来看鬼片的。”
许尽欢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眼神疑惑,她以为他是来质问她关于昨天广告别册那个“又硬又软”的事情。
程子放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样再次抬头看她,以一种地主压榨农民的口吻说:“裴少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人,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往后周六周日这两天,你除了是裴少的图书责任编辑,也是他生活上的私人助理。”
许尽欢目瞪口呆地看着主编,傻在他面前。
才过了一个晚上,人类又该进化了么?
“为什么是我?”她紧紧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企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一点点让她来做责任编辑的原因。
换句话说,是通过主编听到一点点裴斯宇用她的原因。
程子放淡淡地笑,站起身走向她:“能拿到裴少专栏的人,的确能证明比旁人更有实力。况且前两任编辑都空手而归,但你却成功地在出版社下班前拿到了稿子,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