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他本性就不是拘束的人,只不过他那一本正经、隐忍克制的形象,给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有人在明月下惋叹,有人踏着月光而来。两朵跳脱的火花照亮黑暗的甬道,隔着参差的树影。婢女惊喜地叫道:“夫人,你看!”夕玥举目望去,夜色之中虽然不甚明晰,但为首之人的身姿依稀是括苍的模样。
夕玥赶紧起身相迎。括苍远远看见她准备迎接自己,却一边漫不经心地与侍童说话一边散步似的走来。夕玥等得心焦,又不好意思跑到他面前,只得在廊下耐心地等。走到同一条廊下时,括苍才故作惊喜地道:“夕玥,有劳你走了这么远来迎接。”
这是柔荑受封之后,括苍第一次来她这里留宿,夕玥用微笑掩饰紧张的情绪,向括苍屈膝行礼。括苍随手搀住了她,夕玥笑道:“妾身正好让人备了马蹄糕、木莲冻,王爷若不弃,也尝一尝吧。”“天气闷热,这样的东西求而不得,怎么会嫌弃?”
聪明的婢女已经添了一架凭几,又舀了一碗木莲冻。括苍捧着碗,冰镇过的木莲冻的丝丝凉意穿透瓷碗沁入肌肤。括苍口味重,夕玥便让婢女去多拿些糖来,括苍赞道:“天朗气清,仰观宇宙,一钩残月带三星。夕玥真是好雅兴。”
夕玥微微一笑:“尽日无聊,更深漏长,聊以明月寄幽思。”
括苍面上风平浪静,暗自已瞅了她一眼。这与他的话完全对仗的答句,不仅展现了夕玥才思之敏捷,也恰到好处地道出了她心中的哀怨。前王妃与夕玥等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女子,不会同柔荑那般将所思所想全部吐露出来,但女人的心情,大抵都是相似的。括苍放下手中瓷碗:“夕玥,你看到那里了吗?”他指的是望仙台的影子。
夕玥含蓄地答道:“妾身每天都在看。”
括苍的目光从她低下的眉梢掠过:“你应当知道,我将要把望仙台赐给柔荑。”“妾身有所耳闻。”“那你如何看待?”夕玥不答。括苍凝视了她半晌:“你为何不客套一下,说,这是王妃应得的呢?”
夕玥摇头:“妾说不出来,这样违心的话。”“那你觉得怎样做合适?”夕玥回答:“据闻望仙台落成百年,一直是王府内院宴乐之所,从没有被赐予过个人的。而且以望仙台的格调、气派,作为王妃的寝室,实有不妥。王妃新立,是可喜可贺的事,但紫阁稍加修整,也可如新屋一般。妾身认为,大肆改建望仙台,确实是画蛇添足之举。”夕玥说完便深深垂下头,她不知道括苍为何要她评论此事,违心的话语她实在说不口了,只好据实以对,但这样面对面的批评,括苍面子上一定会难看。
括苍沉默的时间里,夕玥的背后像被一只手抓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不管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讲这番话,确实字字言之有理。”夕玥不敢松懈,依旧僵硬地挺着背、低着头。括苍语重心长:“柔荑这个人,稍有得意,便会跋扈起来。”听到这里,夕玥忍不住偷眼观察他的神色,括苍并没有望向她,这话也不像刻意对她说的,“这一回,已经让她风头出尽了。”
夕玥不由得暗自埋怨,既然知道她的性情,为何还要给她这样的殊宠?括苍对自己的宠遇本来就薄,柔荑二度怀孕后两人更是好得如胶似漆,在别人眼里、甚至在她自己眼里,她夕玥都已经形同弃妇。括苍看到夕玥的眼里隐约有泪光,又道:“但她秉性单纯,你不需要太担心。”夕玥眼睛一眨,泪水便腾涌而出。括苍膝行向前,握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我今夜来,正是同你商量解决这件事的方法,你为何还要哀泣?”
作者有话要说:
☆、小楼吹彻玉笙寒
一阵秋风卷入洞开仙门,仿佛惊叹于楼阁的精致华美,在梁柱间盘桓几回,方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下人们将刚刚修缮好的望仙台内外清洗得一尘不染,大理石地面反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