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张衮冷冷道:“住在主牙帐里的是大翁君的亲舅舅,你休要胡说。”
“你不相信就算了。”少年无所谓。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拓跋珪问。
“呃?”
“既然你是来打前锋,我两之间又无怨无仇,他们总要给你些好处。”
少年摇头:“什么好处,我瞧不上。只是好玩罢了。”
“好玩?”
“没错。”
拓跋珪道:“若我真被你一箭射中了呢?”
“那是你活该。”
拓跋珪缄默片刻,“反过来,你不怕落入敌手?像现在这样。”
“你会杀了我?”
“不会。”
“那不就结了。”
“但我不杀你,不见得别人也一样。”
“你是在吹嘘自己的好心吗?”
拓跋珪噎住,上马:“真是只不知死活的小麻雀。”
少年却拦住他,昂着头:“给我把绳松了。”
张衮觉得这少年得寸进尺。
然而拓跋珪朗笑数声,仿若未闻,一拉缰绳,越过少年而去。
之后忙着收赶羊群点数,等往回走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那只小麻雀,是刘勃勃吧。”
一段路之后,拓跋珪问。
张衮答:“说来惭愧,我在铁弗部那么久,仅知刘卫辰有一幼子名勃勃,却未曾仔细见过。”
“不能这么讲,你已经离开铁弗三年,即便以前见过,现在恐怕也是难以认出的。”
张衮感他体贴,道:“你知勃勃之母是秦国公主苻兰缕,他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受尽宠爱,我只远远瞧过几次,不过确实是一头红发。”
“看那说话脾气,合着年纪名字,十有八九差不离。”拓跋珪沉思了一会儿,“只不知他怎么会在此地出现,孤身一人?”
“大翁君是想——”
“不不,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有点好奇。”
张衮细细瞧他,“铁弗是拓跋的死敌,大翁君已知他身份,何不做些打算。”
拓跋珪摇头:“他还只是个孩子,我们与他们一族有再深的仇,也算不到他头上,以后我自会找刘卫辰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张衮笑道:“大翁君好胸襟。”
羊群突然起了不安,原本宁静有序的队伍明显躁动起来。
拓跋珪了住马缰,闻到一缕笛音。
羊儿们猛然脱离控制,撒开蹄子朝前奔去。
拓跋珪紧随其后,嘴里呼喝着,但羊群似乎发了疯,完全不听指挥。
上百头羊狂奔起来也不是好玩的。
张衮驰近:“有人在捣鬼。”
于是两人循迹而行,芦笛声声里,月华光练如洗。
“是他!”张衮道。
笛声潺潺,悠扬悦耳。发狂的羊群到了这里,重新恢复它们的温驯,有的低头吃草,有的慢慢踽行。
一人横笛,稳坐头羊背上,瞅他们到来,有意无意的扫过他们一眼,红发生辉,眉宇间尽是得意。
拓跋珪不由大笑,张衮问何故,拓跋珪骂道:“这个小屁孩儿!”
隔日贺兰讷支持拓跋家大翁君复国的消息一传出,在整个贺兰山下引起了极大震动。贺兰染干首先发难,质问其兄,贺兰讷义正词严地答:“甥乃大国之世孙,兴复先业,也是我部落之福。常相持奖,立继统勋,汝尚异议,岂是臣节!”
贺兰染干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宽阔的帐内,燃着点点油灯,垂着层层布幔。布幔最中间,摆放一张由整方白玉石雕成的卧榻,上铺丝织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