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朝的朝廷,就像一座運轉良好的大型機械,要她一個既不熟悉此間風土人情,更不懂得政事的人,去找到一個切入點,意圖破壞,這談何容易?
她思來想去,還是先選了一個她能夠掌握的點入手——
各地的奏章文書,都得通過快馬送入帝京,她派了手下得力的隨從,去驛站暗中截留文書,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使朝廷得到的消息滯後,從而理政不及時,埋下禍端。
但就她這些日子看來,雖然的確給朝廷造成了一些麻煩,但遠沒有傷及筋骨,想要依靠這種法子把大梁的江山給禍害了,她這輩子閉眼前能不能看見,都是未知之數。
她很疑心,她做事的手法並不高明,皇上若真有心查,不需要費什麼力氣,也能知道是誰在哪個環節搗了鬼,只不過是皇上有意遮瞞,不願與她計較罷了。
這多少讓她感覺很沒意思。
如果要說,近來有什麼事能讓朝廷有些頭疼,那就是北方的狄國,近期進犯得有些頻繁。他們覬覦關內的大好河山,時日良久,但大梁邊境布防很嚴,要靠他們助她這一臂之力,也不怎麼現實。
頭疼,頭疼死了。
秦舒窈鬱郁吐出一口氣,毫無形象地癱倒在椅子上。
扳著手指算算,她來到大梁,也快兩個月了,也不知道這裡和她原先的世界時間流速一不一樣,如果她回去的時候,一睜眼還是次日清晨,那是最好,但如果在那裡也同樣過了兩個月……
她面露苦澀,狠狠一個激靈。
那恐怕她老爹老娘已經把她燒了吧。
秦舒窈焦慮得團團轉,用手在桌上胡亂撓了幾把,也沒有起到什麼發泄作用。
要說現在最讓她心煩的是什麼,那一定就是顧千山。
她每每想起這個人,都頭疼不已,只覺得腦子裡亂作一團,良知和理智天人交戰,永無寧日。哪怕她這些日子來,有意躲著他不見,但光是想起來,就一個頭有兩個大。
這個人乍看起來,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深挖下去,全身都是她看不透的謎。
如果說當初街頭一見,她還認為是偶遇,畢竟是她順手多管閒事,非要從那金員外手底下幫他,她無法說,連這也是他事先設計的。
但之後的事,她卻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只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當初她說要聘他做駙馬,如今回想起來,怎麼想都覺得,他當時的態度簡直像是欣然接受,全無對她的半點畏懼或憂慮。
而他進了公主府以後,似乎就致力於一件事——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她去害人。
她有時候實在是很好奇,他難道真的像帝京市井傳言的那樣誇張,是什麼神算半仙?他究竟能夠算到多少事情?
但無論真相是怎樣,他都是確確實實地,在給她添亂。
秦舒窈揉著眉心,苦笑了一下。
她當初真是善心發作,被愧疚填滿,只想著把人圈在身邊,萬一將來被她害死了害殘了,她好歹還能彌補些許,良心稍安。
現在看來,真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天坑。
要是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無動於衷,任他繼續街頭算命,現在她就可以開開心心用起她的巫蠱,早日滅國,早日回家,至於顧千山的死活,又與她何干?
何苦天天畏首畏尾,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一想到那天顧千山對她說的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也從不認為,長公主會不捨得我。」
她咧了咧嘴,無聲地罵了一句。
為了他這個白撿的駙馬,她現在事不能辦,家不能回,放著巫女給的小寶貝不用,每天兢兢業業,自力更生,試圖憑一己之力在大梁朝的江山上撕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