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以前都睡在她房間的小榻上, 這是他晚間第一次在別的地方入睡。
「我跟皇祖母說話, 說的好睏, 然後就睡著了,醒來天都亮了……」
文元近來說長句漸漸多了一些,他還饒有興致跟母親提起那個叫福壽的公公。
見兒子並沒有害怕或者不開心, 許長安心下稍安,時不時地應和兩句:「是嗎?真的呀?」
母子倆之間的氛圍親密而又自然。許長安甚至短暫地忘卻了一些不快。
「娘昨晚睡得好不好?」文元反過來問母親。
許長安笑意微斂,含糊道:「還行。」
文元歪著頭想了想:「那我今晚還陪著娘吧,跟以前一樣。」
他知道,還行就是不夠好。
許長安心裡一陣發酸,以前的日子還能回去嗎?她只輕輕搖一搖頭。
他們母子倆人說話,皇帝在不遠處站著,此時眼角餘光落在她臉上,見她面色蒼白,秀眉微蹙,分明是不高興的模樣。
他心頭一陣無名火起,想到跟他在一起,她就難受成這樣?
皇帝突然吩咐一旁侍立的宮女:「把小殿下送回壽全宮。」
他先時沉默了好一會兒,此時突然開口,聲音冷冷的,隱隱含著怒火。
許長安神色微變,拉住文元的手:「皇上……」
文元也不樂意:「父皇,我跟娘還沒說完呢。」
他現在知道,小殿下指的是他,這是他另外的身份了。
皇帝直接一把抱起他,將他交給宮女,臉上倏無笑意:「文元,聽話。」
許長安想要阻止,可又哪裡阻止得了?
文元還叫著「娘」,就被宮女給抱走了。
許長安下意識想要追上去,然而皇帝的身子就擋在她面前。
泥人兒也有三分脾氣,更何況許長安還不是泥人兒。她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是說,不會阻止我們母子相見嗎?」
皇帝眼皮微動:「朕有阻止嗎?你剛才不是已經見過他了?」
「你……」許長安心頭火起,又不能發作,只能勉強忍耐,「可這才兩刻鐘。」
她先前每天雖然忙碌,經常讓青黛幫忙陪著文元,但至少是想見就能見到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受制於人。
「兩刻鐘不短了。四歲的男童,該跟母親分睡了。等他明年進學,更不會每天膩在母親身邊。你就當是提前適應吧。」
許長安臉色發白,立時在心裡反問:人都是會死的,你怎麼不提前去適應?
可這種話到底是說不得,她只能試圖耐著性子將心比心:「皇上,你也曾是人子,你現下也是父親……」
「你還知道朕是他父親?」皇帝停頓了一下,容色稍微和緩了一些,「長安,你乖一點,朕會考慮讓你們明天見面的時間久一些。」
他扣住她的手腕:「御花園裡有梅花開了,陪朕去看看。」
——
文元被送到壽全宮,鄭太后歡喜之餘,又頗覺意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們沒多留你一會兒?」
翊兒不應該跟兒子多親近親近嗎?
「阿娘想留,可是父皇不想。」文元如實回答,他皺了眉,「父皇讓我回來。」
他決定,今天不喜歡父皇。
鄭太后眉心微蹙,轉而詢問這個年長的宮女:「皇上可有說別的?」
宮女搖一搖頭:「回太后,不曾。」
心思微轉,鄭太后問:「皇上把許娘子安排在哪個宮殿?」
「回太后,就在永華宮。」
鄭太后「哦」了一聲,瞬間明了。
永華宮是皇帝所住的宮殿,安排在這裡,只怕是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