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鐸捷定睛望去。不是錯覺,真的有人在朝山下狂奔而去,是大內侍衛。
侍衛竟然棄皇帝於不顧?是倉皇逃命,還是去搬救兵?
享殿裡出大事了。
楊鐸捷內心掙扎了一下,最終責任心戰勝了求生欲。一日為臣,就得盡臣子的本分。他從嚇得腿軟的宮人手中奪過雨傘,朝著享殿疾步走去。
迎面又是兩人奔來,看裝束是夏侯澹的暗衛:「楊大人且慢!」
楊鐸捷:「裡頭怎麼了?」
暗衛面色凝重,簡短道:「燕人是刺客。」
楊鐸捷一下子明白過來,拔腿又要衝,暗衛一把攔住他:「屬下去通知禁軍,大人千萬別去享殿,也別下山,尋個僻靜之處躲起來,莫辜負了陛下一番好意。」
他倆匆匆交代完,撂下楊鐸捷,自己奔向了黑黢黢的山林。
楊鐸捷呆立在原地。
好意。
是了,方才皇帝支開他,是察覺情況有異,故意讓他避險。
只有生死關頭等臣子救駕的皇帝,哪有一把將臣子推開的怪胎?
他想起夏侯澹剛才望向自己的那個眼神。那其中沒有笑意,也沒有光彩,只有冷漠的權衡計算——正是一貫讓他不適的,「聖人無情」的眼神。
今日之前,楊鐸捷一直以為夏侯澹將自己當做一顆有用的棋子。
現在他明白了,他的確有用,但不是對皇帝而言。
皇帝臨死也要保他,因為他對天下有用。
夏侯澹當初在畫舫上那一番煽動人心的發言,他從未當過真:「諸位要站直了身子,做大夏的脊樑啊。」
然而天子一諾,重於九鼎。
楊鐸捷一時說不清心中所思,只覺得四肢發麻,血脈僨張。他沒頭沒腦地朝著享殿拔腿衝去,然而剛剛邁出幾步,就聽見身後林中傳來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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