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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之間,蒼白的手已經伸向自己,男人眼底一絲情緒都沒有,聲音夾雜著海風,也變得飄渺:「給我吧。」

「鶴予。」電話那頭聲音沉穩,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你不愧是你爸的好兒子,有膽識,有魄力,獨樹一幟,真叫人敬佩不得。」

聲音發寒,一字一頓:「只是唯獨不要命。」

「你為什麼要走?」電話那頭還有翻找的聲音,拋擲物品的聲音,蒲利江打開藥箱,震驚之意難掩,「陳鶴予,我看你真的是瘋了,你居然連藥都沒有帶!」

單一個「藥」字,讓他腦袋「嗡」得一震。

終於有了反應:「蒲老師,你別——」

別翻我的東西。

話未說完,高大清瘦的身體一下彎下半個身子,肩膀抖成了篩子,他一手握住手機的話筒,另一手握緊拳頭死死封在嘴上,視線飛速在甲板區域內掃視。

不等找到,藍衣青年已經把垃圾桶送過來了。

胃裡翻江倒海。

高而清瘦的身影抱起垃圾桶猛然跪在地上狂吐。

先是清白的唾液,再是枯黃色的苦水,他的胃裡本來就沒有一丁點的食物,因為早知道會吐,所以二十七個小時沒有進食,沒有睡覺。

血糖急劇下降,他眼前一片漆黑,接過藍衣青年遞來的手帕,抹了把嘴,跪在甲板上懵了好一陣。

哪怕不清醒,陳鶴予指節發紅,仍舊把手機的話筒握得死緊。

電話那頭的蒲利江顯然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持續警告。

「如果天黑的時候你還在路上,如果你沒辦法在天黑之前躲起來,如果你住的地方意外停電……你該清楚危險,連自己房間裡的燈光暗上兩度都不夠,所以你打算去哪裡?」

「半年沒有病發不代表你好了,是你半年都沒有出過房門。」

「你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我再說一遍,你必須馬上回島上,得回來。」

「……」

「陳鶴予,你給我說話!」

良久,靠坐在甲板上的男人終於舉起手機,將耳筒貼在耳邊,胸口起伏,艱難喘氣。

眉下是深邃的眼,泛著血絲,眼眶通紅。

虛弱的身體幾乎禁不住風吹,他緩緩俯下高大的上半身,坐到甲板上,光是這個動作就花了他半分鐘,然後背靠著一處,雙腿伸直,頭無力的靠著身後可支撐他的地方。

他的聲音是低啞的、絕望的:「蒲老師,我要一輩子生活在亮處,求死死不得嗎?」

「我不想永遠在島上。」過了一會兒,他補充:「現在不想。」

「去外面當然也可以,至少等你好了以後,你不該這麼抗拒治療,已經三年……」蒲利江話沒說完,嘆了口長氣。

三年。

這是漫長的三年。

三年前,東南亞加里曼丹島,頗受矚目的海洋紀錄片《蔚藍寶藏》正在有條不紊的取景拍攝。

他們的製作團隊很小,為數不多的幾個人都身兼數職。

那時陳鶴予作為海洋紀錄片總策劃人亦負責深潛拍攝。

他有十年潛水經驗,水下拍攝手法技巧掌握得甚至比專業攝影師更好。

第一次病發的時候,他剛剛潛入水下十五米,是潛伴攝影師發現他的異常,沒有猶豫的將他撈上來,驚險救回一命。

但陳鶴予這一病,海洋紀錄片也被迫終止。

是黑暗恐懼症。以恐懼為主,恐懼的程度與實際危險並不相符。

起初他積極尋醫,最終確定產生黑暗恐懼的源頭在於能見度極低的「深海」,從而對「黑暗」產生了一種條件反射。

第一次病發後,只要他身處在黑暗環境中,就會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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