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上,有個魚簍子,簍子裡,裝滿了肥美的鱸魚,正在時不時的抽著尾巴,發出輕盪聲響。
「這魚,挺肥的。」
陸番眯著眼,吹著湖面的清新微風,聽著魚簍子裡鱸魚的掙扎聲,輕道。
掉了顆門牙的老伯撐著船篙,咧嘴一笑。
「現在剛入後夏,魚可不肥,等入了深秋,剛抵初冬,那時候的魚才肥哩,菜刀在魚身正反各剞三刀,抹上米酒,撒上薑片和小菇,入蒸籠蒸,魚肉嫩而不膩,那叫一個美味。」
老伯撐一手船篙,笑道。
這一手清蒸鱸魚描述的,聽的趴在船邊「嘔」個不停的倪玉,稍稍提起了一些勁頭。
陸番坐在輪椅上,笑了笑。
「公子若是要魚,老頭子明日早起,給公子釣幾條?」
老伯問道。
輪椅上,陸番吹著湖風,擺了擺手:「釣魚那倒是不用……」
「嘿,那便算了。」老頭子,咧了咧嘴。
「釣魚不用,若是釣人,老伯能幫忙麼?」
陸番輕笑之聲,縈繞在湖面上。
話語落下。
漁船上,頓時陷入了靜謐之中。
凝昭聽了陸番的話,微微一愣,爾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老頭,目光中流露出了警惕之色,她似乎從陸番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麼其他的意味。
而聶長卿殺豬刀已經抽出,正斜眼用布帛輕輕擦拭著,摩擦聲,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寒感。
漁船上,老伯眯了眯眼,斗笠下的漏門牙笑容僵住。
「公子哇,老頭子我不干殺人的勾當,老頭子是良民哇!」
老伯忽然扔下了船篙,跪在了漁船上,一把鼻涕一把淚。
「公子我最喜歡良民了。」
陸番似笑非笑的看著老頭。
爾後,吐出一口氣。
「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何不離開?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同樣……也會害死人,你在好奇什麼?」
陸番說道,語氣逐漸變得平淡和冷漠。
噌!
凝昭面如寒霜,秀手在輪椅把手上一拍,蟬翼劍彈出,被她握在了手中。
船尾的聶長卿也緩緩站起身,御刀訣準備就緒。
肅殺之氣蔓延。
跪在漁船上的老頭依舊在瑟瑟發抖,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公子你說啥子喲,老頭子聽不懂哇!」
老叟嗓子都哭啞了。
「莫擔心,你繼續哭,本公子的脾氣可好,最見不得人哭……」
陸番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
斜看老叟,道:「你越哭,本公子就越想笑。」
跪在船上的老頭子哭泣聲驟停。
他摘下了斗笠,抹去了臉上的哭痕,陸番一說自己脾氣好,那便是要殺人了,他繼續裝下去也沒有意義。
老頭子解開了蓑衣,蓑衣下,居然是一席整齊的白衫。
脖子上,更是戴著三枚用金繩串起的銅錢,手上托著一個油光發亮的龜殼。
船篙也被扭斷,從中抽出一把碧翠的五尺竹杖。
老人的氣質驟然一變,從原本的老漁民,瞬間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老人一手持竹杖,一手托龜殼,笑看陸番,微微躬身。
「天機家,呂木對,見過陸少主。」
……
馬車帘布掀開。
白髮蒼蒼的老人從車內下來,滿臉祥和笑容,他托起了躬身的陸長空。
「陸城主不必多禮。」
「老夫今日來,當真是一言難盡,除了為那不爭氣的徒弟向平安賠罪以外,也是特意為平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