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太累太久,心中所有的防御戒备竟在此刻就此崩溃,过往那样痛的往事在心底浮现,清晰异常,宛如就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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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父亲突患急病,病情来势汹汹,父亲在病榻上缠绵数月,最终还是病重不治,撒手人寰。父亲去世后,家境虽不至于骤然陷入困顿,然而孤儿寡母的日子,自然非往日可比,曾经宾客盈门的家中门庭冷落,父亲昔日的所谓的至交好友亦大多不见了踪迹。娘是一个豁达通透的女子,她这样跟我说:“阿心,人情冷暖,世事炎凉,其实都是再正常不过,我们不能怪人家,你已长大,从此要学会去承受和面对这些。”
我只是默然。从知晓父亲病重之日起,我便不再是从前懵懂任性的孩子,然而,即便懂得,却依然觉得心寒齿冷。
而那个人,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以一种雪中送炭的姿态出现。
他叫傅文荃,是父亲昔日的同窗,我自小便不太会认人,却独独对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年龄尚小,是父母刚将我从寄养的亲戚家接回来后不久。因长期以来不在父母身边,来往于我家的客人们竟大多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即便是后来知道,因我沉默寡言,不似弟妹这般伶俐可爱,也对我不甚注意。
那一日,不知缘于何故,傅文荃的目光,越过被宾客团团围住的弟弟与小妹,停留在安静立于屋子角落梨木花架旁的我身上,他穿过满屋的喧笑,走到我的面前,耐心与我说话,细细问我年龄、名字,又问我可曾读书习字、爱看何书、爱玩什么……我亦小声一一作答,他似乎很高兴,对着我父亲连连夸赞于我:“仲修,你这个女儿乖巧可人,沉静内秀,如璞玉天成,真真羡煞傅某啊!”爹娘被他说得心花怒放,连看我的眼神都比平日更多了几分疼爱。
第二年,傅文荃再度返乡,在家中宴请宾客,亦邀请了我们一家前去。偏偏当天,我与小妹发生口角,父亲因我是长姊而责备于我,我却觉父亲偏袒小妹,心中不服出言顶撞,父亲气我执拗倔强,竟将我独留在家中,与娘亲只带了弟弟与小妹前去傅家赴宴。傅文荃得知后,一面对父亲好言相劝,一面又忙忙地遣了自家的仆妇与车马将我接来,并对我温言劝慰,直至我重展笑颜。
我寄人篱下之时,身边并无真心关怀心疼我的人,而重返父母身旁之后,与父母已疏离无法亲近。我的喜乐忧伤,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值得放于心上,遑论他人?故而,他对我的好,即便当时年龄尚小,我亦点滴记在心头。
在获悉父亲病逝的消息之后,经年不曾与父亲见面的傅文荃特地回乡探望我们母子,待见到我时,眼中掠过一阵惊讶:“几年不见,阿心已长成如此标致的姑娘了!不知可许了人家?”
娘亲答:“她父亲在时,已许了旧日好友程家的长子,当时觉得两个孩子年龄还小,故尚未成亲,如今她父亲过世,更是得等上几年了……”傅文荃专注听着,与娘亲絮絮地闲话了半日家常。
本以为傅文荃只是来做做场面功夫,谁知他却似乎是一片真心诚意关心着我们孤儿寡母,隔三差五过来嘘寒问暖,家中的烦难杂事若被他知晓,他必定尽量安置打点。对我,依旧如旧时一般关心,我与娘亲感念他的一片热心肠,只想着他膝下无女,故将我当女儿看待,并不疑有他。
一次,傅文荃外出数日,归家后便遣人为我送来一块镂空玲珑的白色玉佩,说是替我祛邪挡灾之用。待晚间拿给娘亲细看,竟发现此玉佩是以上好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因此物太过贵重,娘亲叮嘱我及早退还。
我心中记挂着此事,次日得了空,便携了那玉佩前往傅家。那是秋季里的一个下午,我沿着轻风已带起微微萧瑟秋意的街道,向傅家慢慢走去,全然不知今后的岁月将就此改变,而我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