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邓超亦无可奈何,只将我交予张项负责看管,而后令人划桨缓缓离开。
我站在舟中,水面的涟漪让我阵阵眩晕。张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的展大人,连他的爱侣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你又怎么能相信他会救得了你?难道你竟会认为,在他心中,你比沈小姐更重要?”
我答:“不!他救不了她,因为他愿意与她一同赴死。而我对他而言,并没有同生共死的情分,所以他会以侠者之心待我,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救我!”
张项笑笑,不再言语。
想了想,我又道:“简心还有一个请求,无论如何,请邓庄主和张大侠许我保全一个女子最基本的尊严。”
只听张项答道:“好!”
我略略放下心来。
小舟缓缓地驶离汴河北岸的水面,就这样离开了这黄芦岸白苹渡口,绿杨堤红蓼滩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囚禁
水陆兼程,几日功夫,我与邓超一行人即已抵达信阳,邓家庄便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是“庄”,不如称之为“堡”更合适,庄子三面皆砌有高大坚固的围墙,围墙外又挖有护城河,直将庄子防卫得固若金汤,而所留的一面则倚靠着险峻山林,护城河之水便是从那山上引来。
打开庄子大门,却见里面开阔宽敞。。一条青石板路由南至北直贯而去,北面便是那巍峭山峰。青石路旁两边屋舍众多,秩序井然。我心中不由暗叹,这邓家庄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再加之邓超本人武功高强,护卫家丁健壮凶悍,也难怪官府屡剿而不获。
我被关押于一处偏僻院落。邓超将我交予张项看管。或许张项对我尚存些许恻隐之心,因此也不十分为难我,既不曾将我捆绑束缚,亦不曾将我囚禁于屋内,反而允许我在小院内走动,只是在院门外派了数名家丁严加看守。一应饮食亦尚可入口。我为了打发时间,尝试开口向他索要纸笔,他竟也答应了。
张项不时至我的院落巡查,偶尔与我聊上几句。有时,见我果真静心于桌前习字,不禁深为纳罕我竟有如此心性。
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我并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平静坚强,我只是不敢让自己害怕。
这夜,张项又至,更兼雅兴大发,邀我一同沏茶品茗。我本欲婉拒,但闻得茶香浓郁醇厚,再观茶色金黄温润,心中一动,举杯一品,不由问向张项道:“这是凤凰单枞?”
张项点头,我又追问道:“张大侠竟是南方人?”
张项一怔,道:“不是。只是年轻时有一段时间在南方飘泊。一次,不幸被仇家追杀,伤重之际,被当地一家茶农所救。当时,茶农家中的女儿为我所沏的,便是这凤凰单枞。我伤愈后,便辞别她匆匆离开。待日子终于安定下来,我再去找寻她之时,他们一家,却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我看着张项的一脸黯然,不禁叹息,果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感伤。
正出神,只听张项问道:“简心,那一日在汴河边,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亦不隐瞒他,点头道:“是,是真的。”
张项看向我,眼中一半是嘲讽一半是怜悯:“那你今生便已注定要为他捱尽辛苦。”
我微笑道:“人生充满变数,或许此言过于绝对了吧?”
漫长的岁月里,一生的时光依旧望不到尽头,再深的爱,想来也不过是在那垂垂老矣之时,回忆起前事,回想起在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爱过一个男子,他红衣翩跹,双眸如星,俊朗如画……
张项看我的眼神愈发悲悯:“简心,你不要忘记,如果开封府始终不肯答应庄主的条件,那邹冲问斩之日,便是你离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