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王濛求东阳,非如当时一般官员以聚敛不足或家贫而求补郡县,实有为治之意,见同书《政事第三》“山遐去东阳”条:山遐去东阳,王长史就简文索东阳,云:“承藉猛政,故可以和静致治。”
山遐为政刚猛,摧抑豪强,当时以为“政虽不伦,公强官长也”。王濛言山遐政猛,己若往东阳,以宽厚为政,可致大治。王濛之请,会稽王许之亦可,不许亦可,孰知初既不许,待其将亡又用之以释憾,徒存虚名,无补实际,反觉可笑。又刘惔前一年曾劝会稽王自镇荆州而不获许,当时荆州庾翼初丧,若以宽厚无为的会稽王自身出镇,而用刘惔为军司辅之,虽然仍难免与中枢龃龉,亦难以北伐成功,却可避免桓温觊觎晋鼎之举,并可因此免去上下游争相北伐捞取政治资本带来的实力损耗,成汉衰弱腐朽,亦未必非桓温不能平定。与桓温镇荆州后连年北伐中原借以威慑中枢的做法相比,于东晋王朝孰为更加有利还难说得很。会稽王轻易放弃了这一机会,而以野心**的桓温西上,其才力又不足制约西陕,最终造成“政由桓氏,祭则寡人”的局面。可见会稽王对刘惔的意见亦不重视。以此三条对读,可知会稽王不过以王刘为清谈宾友而已,在政治上实际并不采纳二人意见。而会稽王在中枢所倚任的名士殷浩,如上文所言又为政严急,不允众心。殷浩欲杀蔡谟,其素倚以为助的徐兖二州刺史荀羡声言:“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举!”言下已有决裂之意,他人可知。仅以此数条而论,谢安以会稽王为“惠帝之流,清谈差胜”,就可说实是的评;而刘惔在会稽王主导的中央*中无所作为,也就不足为怪了。
三、有盛誉无事迹的刘恢
与刘惔约略同时的沛国刘氏人物,还有一个刘恢。刘恢事迹不见于《晋书》,而仅存于《世说新语》的两章短文之中。其一,《世说新语·赏誉第八》“庾稚恭与桓温书”条云:
庾稚恭(翼)与桓温书,称:“刘道生日夕在事,大小殊快,义怀通乐,既佳,且足作友,正实良器,推此与君同济艰不(按同“否”)者也。”
同条注云:宋明帝《文章志》云:“刘恢字道生,沛国人。识局明济,有文武才。王濛每称其思理淹通,蕃屏之高选。为车骑司马,年三十六卒,赠前将军。”
另条见同书《排调第二十五》“袁羊尝诣刘恢”条:
袁羊(按,袁乔小字羊)尝诣刘恢,恢在内眠未起。袁因作诗调之曰:“角枕粲文茵,锦衾烂长筵。”刘尚晋明帝女,主见诗不平,曰:“袁羊,古之遗狂!”
同条注云:《晋阳秋》曰:恢尚庐陵长公主,名南弟。
按自上引两条《世说》及其注中,读者可以看出以下几点信息:
一、刘恢受庾翼赏识,从庾翼对他工作态度和才能的评价看,可能担任了庾翼的僚属。
二、王濛对刘恢评价很高,认为他长于玄理,又是方镇佳选。宋明帝也称其“识局明济,有文武才”。
三、刘恢曾任车骑司马,赠前将军。
四、刘恢与袁乔交情甚好。
五、刘恢尚庐陵长公主,是晋明帝女婿。
根据这数条,可以再作出一点推论:刘恢与庾翼关系密切,任庾翼僚属,又是晋明帝女婿,为庾氏甥婿,桓温连襟。这样一来,庾翼写信给桓温时提到刘恢,很可能不是向桓温介绍自己新发现的人才,而是与他谈论一个双方都熟悉的人的工作表现,同时对此人作出全面性评价。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从书信文句和情理两方面推断,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说到这里,读者不得不奇怪了。一个同时受到庾翼、王濛赏识的文武全才,又与名士首望刘惔同族,还联姻帝室,与桓温不但是连襟而且熟稔。这样的人物实在不该停留在车骑司马这个或可谓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