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远封的,还有太史慈。可太史慈本是山越贼匪出身,与他怎能相提并论?
散了朝会,伯符留他密语:“江夏巴丘临近益州,是江东的西线屏障。我实在不敢用孙家族人。孙贲与曹操如今是儿女亲家,居心难测。孙暠之辈怀虎狼之心,有害我弟兄之意。唯有你,能帮我拱卫江东。遍看吴中,这番话我也只能与你倾述。公瑾,巴丘是家父发迹之地,他在天之英灵定会护你周全。”伯符的话语一如即往的恳切,只是这一席谈话间,伯符全然没有看着他的眼睛,连片刻也没有。自从皖城归来,他知道,伯符有意无意之间总疏远着他。也许有了那样的事,伯符心里是希望他离得远远的吧。既如此,他应该成全伯符的心愿。只谁料,这远行,竟是诀别。
陪着伯符走完最后一程的人,有张长史,有吴太守,有大乔,有仲谋,有孙氏族人,有侍从婢女,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他。
他以中护军的身份带着江东精锐赶回吴县的时候,伯符已经入殓了。仲谋领着群臣在城外迎接他,他远远地就跪了下去。在别人看来,他是在表示对新主的忠心,可实际上,当他看见满城飘扬的白色丧幡之时,犹如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实在无法再前行一步了。
张长史只告诉他四个字:“力保江东。”
仲谋到底还只有18岁,拉着他的衣袖,挂着印绶,红着眼睛说:“阿兄,我以后只能依靠你了。”
然而所有人都忘了,或者从没有人觉得应该有人,告诉他伯符最后的情状。他想问,却又无从问起。那种溺深渊而无所救的冰冷孤独,像万蚁噬心般苦痛。每一夜,都难以成眠,每一日,都行走炼狱。可他不能倒下。仲谋新承大位,多少人虎视耽耽,多少人心怀不轨。伯符的托付,他万万不能辜负。平定的江东,也不能再起烽火。
本来衣不解带随侍在侧的小乔,突然自请去探望姐姐,回来后状似无意地与他提起:
“主君面颊中箭,本已止住了血。太医说好好休养,肯定没有事的。谁知夜里突然严重起来。姐姐说她听见房里有声音,进去看时,地上一片狼藉,铜镜已经砸碎了。想是主君自己探看了伤势。”
是了,伯符是那样爱美的人。面颊受伤,难以恢复往日容貌,他的忿然绝望可想而知。
小乔幽幽又道:“姐姐看主君那样,吓得不知所措,跪着追问,要不要急报传公瑾归来。可是主君却没有回答。许久才问她,知不知道汉武李夫人的故事。阿姐说不知。主君说,李夫人的姿色倾城倾国,汉武帝十分宠爱她。可李夫人最后病重,弥留之际,武帝来见她最后一面。李夫人却死活不肯与武帝相见,最后武帝愤而离去了。主君问姐姐,同是女人,可明白李夫人的心意?可主君那样奄奄一息,姐姐哪儿有心情去猜测别的女人的心意?只是啜泣不止。主君反而笑了,轻声道:我今天懂了她的心意了,你下去吧。姐姐如今于此事依旧耿耿于怀。将军,您能猜出主君的用意吗?”
他听完这些话,呆呆地坐在那里,心里已是一片空白,连小乔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伯符,你心中所想,会不会是我心中所想呢?
同心离居,长路迢迢。所求无他,惟愿君安。
你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痴的人?
七
侍卫通报,鲁肃大人已经来了。
从江陵到巴丘,沉屙渐重,自己的大限应是快到了,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坚持不到子敬来。现在好了。
一阵仓促忙乱的脚步踩碎了室内的安静。
“公瑾……你怎么、怎么到了这般田地!”鲁肃环顾四周,怒斥侍从道:“你们怎么照顾将军的!”
“子敬,生死有命,何必强求呢。”
“公瑾,你………就不能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