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年后的现在,贺秋如果知道岳铭章曾提过的要求,他想,的确,应该跟厉封回想这件事的人不应该是他,而是当时的当事人……岳铭章。但他没有对明显在恍惚的厉封说什么。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没有人想告诉给厉封,岳铭章的感情。
而是问起。
“作为龙庭房地产集团老板的岳铭章,为什么会再次进入你的生活,你原谅他了?”
厉封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无意识地换了一个更热闹些的节目台,才说道:“比起来,我或许不怪他,不,应该还是会怪,我没有那么高尚,只是我时常在小人物的情绪中回不了神,这十年我从来没有主动想起过他,我没有那样的精力。即便是现在的今天,也是没有必要的相遇,我们还是会慢慢错开。那一天……”贺秋想说,真的是这样吗,但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失落。
那一天,岳铭章丢下他跑开后,厉封苦撑着身子爬都爬不起来。到酒店快要清整完毕的时候,当时的经理找到了一动不动苍白地坐在那间vip独立包厢的厉封,似乎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里面很安静,准备好的东西都没换过地方,冰镇着的酒也还在冰槽里。
“先生,楼上开了房,你要过去休息一下吗?”
厉封似乎没有听见,努力在维持着什么,费力得稳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位经理犹豫了一下,小声提醒道:“有位姓岳的先生已经付过费,您可以安心入住。”
厉封却反应很大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动作细微地站起来,经理看他摇摇欲坠走得很困难,便去扶了他一把,感觉到他猛得颤了一下,一头雾水地把动作放轻了。
等把他送到了酒店门口,经理想了想说道:“岳先生在1107房间,需要我们帮您联系一下他,送您回去吗?”
厉封飞快地抬起头来,猛得摇了摇。
经理苦了苦脸,征询地说:“可是,您这样我们不放心。要不让您家人来接您一下吧?”
厉封握了握拳,报了一个最近开始联系他的号码。只因为当时的那股强烈到让厉封忘了一切的,对岳铭章的惧怕,他把自己送上了一条注定是悲剧的路。
来的是卫东平,厉封愣了愣。接起电话的是向英姑姑。
也就是当时才四岁的方行衍的父亲。他长得很出色,是和身份不附和的帅气,不太看得出来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
接到厉封后,他的表情变了几变,一声不吭地把厉封往借来的车上带,脸色一片铁青。厉封几乎是慌张地看了他一眼。就听他阴沉沉地带着一丝不甘说:“告诉姑父,是不是让人。”把手一下子伸进厉封的裤子,果然摸到一手的血,他竟然第一眼就看出来!
当时的厉封吓得脸色青白,用沉默作出了回答。罗向英的老公是最近才开始找上他的,腆着脸,几乎是在讨好着他。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姑父。只听谁说起过,他脾气暴躁,跟罗向英结婚好几年才有了方行衍,明里暗里贬低他男人那方面的事。
“是不是让人干了屁股?姑父知道你不是搞这事的人,你老实说让谁欺负了。”卫东平看着厉封的眼神让厉封很不舒服,咬着嘴唇躲开他的手。
当车子朝着往厉封家相反的方向去时,厉封一下子紧张起来,卫东平却明显兴奋地说:“这么多血,找个诊所看看吧。然后告诉姑父是谁做的!姑父替你去教训他。”他的表情让厉封知道他绝对有手段做出点什么出来。
厉封眼前天旋地转,脑子里塞满的竟然是岳铭章给他补习时在纸张上一下一下扫过的微微带着笔墨的白衬衫的袖口。直到那一刻,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的厉封都不恨岳铭章。
“姑父,别问了。”他什么也不能说,选择把那一份耻辱隐忍地藏在遍体鳞伤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