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入学不满一年,学校是不允许校外兼职的。但对于不太规范的中餐馆而言,不签合同的临时工按小时发现金工资,不涉及办理CPT和SSN等事项,只要双方低调,就不成问题。虽然只有校内打工一半的薪水,低于最低时薪,但由于不上税又没有其他手续,还包晚饭,对于华朝达而言仍然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那晚上在医院里和陈峻尴尬的坦诚相见,华朝达不主动提,陈峻也不主动说。
按理说华朝达也不是心里单纯到蒸馏地步的人;他这样的家境和成长过程,上到高官富贾,下到市井流民,说通达透彻如曹雪芹就太夸张了,但绝对都是有一点了解的。他点背归点背,人并不糊涂。陈峻对他有略微超出普通朋友的好感这一点,他是感觉到了的。但人家陈峻相貌好,智力好,家事好,总结起来女生缘和前途都很好,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主意。华朝达不喜欢把问题复杂化,况且现在生活的主要矛盾是不可持续的经济能力和日益增长的独立要求之间的矛盾,享受一个不讨厌的人对自己好,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陈峻邀请华朝达来旁听他当助教的那门环境经济学,华朝达在每周一周三去餐馆打工前会去上一个小时。如果陈峻当时没被学生缠住,就会开车载他去打工,然后在那个餐厅吃饭,再自习一会儿,直到华朝达下班,再捎带着华朝达回去。华朝达为陈峻在窗边安静的角落留了个座,见灯光昏暗,便找了个周末,给那个座加了个11瓦的LED灯。
孟盛知道这件事,只喊铁树开花枯木抽芽,说看不出华朝达人不声不响的,还怪体贴。接着又仰天长叹华朝达的前女友有眼无珠,白白放弃了一个有居家潜力的男人。
“我能去那个座位享受一下吗?”孟盛死乞白赖。
“滚丫的。”华朝达笑。自家里出了经济状况以来,他已经很少笑得这么开心。受孟盛一口京片子的影响,还特意用孟盛的词汇回复。
“我爸妈可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丫’是说小妈生的,你不能这么批评我。”孟盛摆正了脸,又笑,“你丫得过开心点知道吗?一切都会好的,等你明年毕业,就赚大钱了,而老子还在实验室给波兰教授低眉顺眼,争取早日毕业,唉,啧啧。”
陈峻周一给学生答疑,改判试卷,等到达餐馆时已经快8点。他坐到老位置上,拧开灯,一时明亮柔和的光线泼洒得满桌都是,将书页和卷帙照得清清楚楚。
陈峻心里温柔,抬头想寻找华朝达,跟他说句谢谢,却见华朝达一边在对面桌收拾碗盘,一边朝他友善一笑。
时间已经晚了,用餐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华朝达穿着带油污的略显小窄的白色工装,头发已经有些不干净的怂耷下来。然而这一笑太温和,温和到即使抽空所有的含义和潜台词,仍然让陈峻喉咙发干嗓子发痒。
那一刹那陈峻以为自己是照了镜子,因为那么坦然温和的笑意,应该是自己常有的表情。
“朝达……”
“Can I help you?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华朝达客客气气,调整回了顾客和服务生关系,脸上笑意却还仍有留存。
“没事。”陈峻笑,“那什么……我现在上的那门课,下学期另外一个教授要开一门很类似的大课,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助教人选推荐。我看你对组织行为学和简单微观经济学都挺了解的,不介意我推荐你吧?”
“真的?!”华朝达愣住,“我行吗?”
“真的。”陈峻没说的是,那个教授只问了陈峻自己有没有时间当他助教,陈峻推辞了,马上跟他说自己有个朋友很合适。“这件事比较紧急,期末前两周一定要安排出来,所以可能你得做些准备。”
“那……”华朝达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环境学和生态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