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常做了爱。这是华朝达没有预料到的,毕竟陈峻并没有提议做任何亲密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的脆弱无法拒绝任何温暖。既不是抵死缠绵轰轰烈烈的绝望,也不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温情,华朝达只是想和他拥抱着。于是两人洗澡,相拥,做*爱;因为恐惧和疲乏,两人没什么前戏,华朝达表现得也并不好,很快就瘫软在陈峻身上。陈峻摩挲着他的鬓发,发现手指湿润,华朝达流了眼泪。
“朝达?”
“有酒吗?”华朝达支撑起身子,问。
“有。”陈峻也坐起来,“我去给你拿。”
冰啤酒气味清爽,华朝达连喝了几杯,坐下来,给陈峻也倒一杯,手抖得没那么明显了,声音也镇定了很多。“陈峻,我家出事了,我爸,胰腺癌。还没最后确诊,但症状很像,这是去广州检查的结论。”
“嗯……”陈峻端起杯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预感到了不好,却没有想到这不好来得那么快,那么无解。
“我查了查,胰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癌症,基本上发现了就是晚期。”华朝达已经不再喝酒,他双手交叠着,轻微颤抖,说话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我是独子,我妈这个人,还挺脆弱的,我打算回去一趟。”
“好。”陈峻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站起来打开了电脑,自己搜了起来。
沉默了很久一阵,只有键盘嘀嗒的声音。华朝达以为陈峻在查胰腺癌的资料,并没有打断,只静静的望着啤酒杯里的泡沫,一个一个,从底部浮上来,破裂。
“朝达。”陈峻把电脑屏幕转向华朝达,安安静静陈述,“我在美联航还有两万多里程,给你换了一张明天的机票,从这里出发,在亚特兰大转机到上海,明天我去机场送你。你的那几门课,564和那门小组课,我建议你写邮件,直接告诉老师实情,请假;剩下三门课,我去帮你上,作业也帮你交。Prof。Moore的助教课那边,我也上过那门课,可以去帮你代课,Moore和我很好,一定会批准的。你爸爸不会有事,这种病误诊的概率很高;等你爸爸那边情况稳定下来,你再回来。”
华朝达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强烈的泪意让他不自觉仰高了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好,多谢。”
“我等你回来。”陈峻合上电脑屏幕,依旧平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十
去机场的路上,华朝达坐在陈峻的副驾上,一路无话。他昨晚已经写了邮件请假,又一早回了趟家拿护照和必需品。后续无法顾及的事情,陈峻和孟盛会帮他处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回家照顾父亲,或者……最不济,宽慰母亲。
陈峻昨晚陪着他一宿没睡,加上之前准备项目演说起早贪黑,脸色明显憔悴,眼睛下面黑了一片,人也比过去显得瘦了些。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华朝达轻轻将手放在陈峻腿上,那一瞬间,他几乎想为陈峻肝脑涂地。
他想如果,如果他们还有以后,他一定会用生命对陈峻好。如果……还有以后。
华朝达没什么行李,办好登机牌之后便折出来,给父母发了信息。陈峻捧着几个三明治纸袋子,端着咖啡过来,和华朝达坐下,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先吃东西吧。”
“嗯。”
“这杯是你的,decaf(无咖啡因),上了飞机睡一会儿,别多想。”陈峻径自端起那杯浓咖啡,“我会等你的。”
“我知道。”华朝达接过食物,他想至少此刻,他是愿意和陈峻在一起一生一世的。什么性取向,什么繁殖本能,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完美家庭,都可以让位于眼前这个人。他和陈峻,陈峻和他,不是熙攘人群中两个面孔模糊心境幸福的代号,不是凡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