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背你一段吧。“陈峻无奈,把余星背起来,一手反过去扶着她肩膀;又慢慢沉下身子,帮她捡起地上的鞋,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往酒店走去。余星附在陈峻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模模糊糊地,她说谢谢啊,谢谢你。
余星番外:自由行走的花儿(下)
如果说陈峻回国,是因为理想和更广阔的空间、产出的更大边际效益,那么余星回国,机缘有两个。
一是签证问题。EM里的上司爱惜人才,一再承诺给余星解决身份问题,为了表示诚意,在搞定移民局之前甚至专门给余星加了薪,让她能够对公司产生更大的归属感,但身份问题来回折腾,眼见比自己蠢得多的白人男性都顺利升职,余星心里面那种二等公民的感觉挥之不去。加上她本来在国内过的就算是富足日子,对绿卡和“更高品质的生活”没什么执念,又政…治冷感,对投票普选之类毫无热情,因此决定回国。
二是为了人尽其才。EM有一个项目和中X油的一个子公司合作,余星因为语言文化都适于交流,加上技术过硬,被美方派来和中方人员对接。接手这个项目之后,余星才发现尽管中X油对页岩气热情高涨,有着排除万能上项目的决心,但其流程之繁琐、手续之冗杂、创新之形式化、效率之低简直让人咋舌。她自认对于美国成熟的页岩气页岩油开采而言,自己的技术储备和经验不过是一斗芝麻添一颗,有她不多、没她不少,但如果到中国来,她所学的一切便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
于是余星和中X油的项目负责人互相都看对了眼,中X油直接挖了EM的墙角,把余星给撬了过来。因为专业敏感,离开美国着实费了一番手脚,好在中X油不仅有钱,还有着极大的政治能量,这样两厢情愿的墙角,又怎么会挖不到。
国内的氛围确实让余星在很长时间内跟打了鸡血一样起早贪黑玩命工作,恨不能马上上项目,马上把辖区内所有油井都稳定在日均2万方以上,然而时间一长,余星却觉得,那些之前她感觉到的弊端都没有消失,相反,因为自己现在身在国内,感觉到了更多的弊端。
人浮于事,僵硬刻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个团队里有最精英的工程师,也有最外行的领导。可研没做完,就迫于上层压力而盲目上项目;或者早已万事俱备,却因为各种各样条条框框而无法动工。小组里只有余星一个女工程师,组里都颇为照顾她。同属海归的大龄男工程师们劝她想开点,告诉她体制内都是这样,余星却越过越不舒服。她是追求效率至上的人,恨不得生活里一切事情都可以写公式表达,一切变量都可以建模型计量,之前美国的工作环境本来人情相对国内就要简单一些,余星又是纯粹靠技术吃饭的”外国人“,自然更没人和她说这些。此时回到一个“人事”相对重过工程的母语环境里,觉得工作里这些看不见的羁绊无处不在,几乎要把她逼疯。
就连技术上的防火墙,也成了严防死守的对象。在余星非黑即白的脑子里,由国家控制的组织都是关联机构,分什么彼此,技术共享共同进步就好了,至于输油管道销售渠道等为什么还要分那么严,余星简直无力思考。
余星就像一只被实验的小白鼠,反复的,只身的,不遗余力地四处冲撞。她曾经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冲破限制,去获得更高的效率和更好的工作成就,但是没有,一切都固化在僵硬的流程之中。她撞得满头包,然后坐在樊篱中央,开始反思。
她想,其实无论她努不努力,她所掌握的技术资料最终是会被了解和应用的。但是,多长时间内?
在反复被低效烧灼,被障碍阻挠之后,余星被冲动驱使,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公开所有的、她带到公司的以及她已经掌握的资料。所有图纸、模型、数据、配方、比例、型号、流程、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