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做什麼?」寧扶沅如今看到他的笑容就覺得刺眼,故意打斷他。
一臉不耐煩地指了指滿院子掛著的紅燈籠。
嵇無泠望著那些隨風搖曳的燈籠,想起江白魚的話,蜷縮了下指尖,像是被燙到了,耳垂莫名有些發紅。
他輕咳一聲,顫著鴉羽般的長睫:「魔宮有些黑,又常年無人,師尊喜熱鬧,我就想著多點些燈籠,喜慶些。」
寧扶沅蹙著眉,立刻就想挑刺,不想下一秒,不知何時,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少年,卻悄然立到她身側。
他眼底含笑,像是做過無數次同樣的動作般,十分熟練地隔著衣袖,小心翼翼地捏住寧扶沅的指尖。
「師尊,蒸糖糕做好了,你要嘗嘗嗎?」
明明連雙修之事都做過了,偏偏他試著捏住師尊冰涼如雪的指尖時,卻顫抖得厲害,面上卻鎮定得很,像是在竭力壓制著什麼。
見寧扶沅神色淡淡,並無厭煩反抗的意思,嵇無泠心底一喜,拉著她快步往庖屋走,一邊走一邊還解釋。
「我施了法術,蒸糖糕還是熱的。」
「這蒸糖糕,是我一個故人自創的,師尊一定很喜歡。」
他並不知曉,寧扶沅卻是因為他顫慄的指尖,想了很多——
這逆徒似乎很興奮。
扶桑樹老頭說,她中的這上古劇毒,一般人並不知其症狀,只知無解。
莫非他見那蠱毒不成,還打算在這些糖糕里下毒?
寧扶沅站在庖屋的門口,望著猶在冒白煙的灶台。
而嵇無泠像是察覺不到燙,解開屜籠,小心翼翼捏著一枚小兔子糖糕的耳朵,遞給寧扶沅。
「很甜的,師尊嘗嘗,看看是什麼餡?」
寧扶沅眯了眯赤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嵇無泠。
緩緩伸手接過那枚蒸糖糕。
嵇無泠渾身緊繃著,黑眸一轉不轉地盯著寧扶沅掌心裡的糖糕,腦海里反覆迴蕩著江白魚的叮囑——
「姑娘都喜歡驚喜的,那魔尊……嗯,姑且也算個姑娘吧。」
嵇無泠漠然地正要反駁他,就被江白魚匆匆打斷了。
「有了有了!我問了我師叔,他有一計。他曾入無燼海取龍鱗,再將那龍鱗包進餃子裡,請我師娘吃餃子,師娘當時一口咬到,立馬就感動哭了。」
嵇無泠不信:「那龍鱗漆黑醜陋,又堅硬如磐石,如何能做聘禮?」
「我就問你,他們現在關係好不好?後來大家都沿用這法子呢。」
嵇無泠沉默片刻,想起那對叛出玄天宗,卻逍遙六界的眷侶,掌心一點點發潮。
龍鱗他不是沒有,但那等凡物怎能配得上師尊。
他想了許久,將復生以來,積累的所有秘寶都倒出來,最後目光落到一隻鏤空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金球上。
那金球看似不起眼,內里卻大有玄機,是他從一上古秘境的歡喜佛像座中尋得的。
只需要打開內殼,便能看見這小小一枚金球里,栩栩如生地刻畫著成千上萬種歡喜佛修煉姿態。
每一尊男女神像皆眉目如生,纖毫畢現,其修煉成效不言而喻。
明明當時他還只是一心想囤滿秘寶,便速速來魔界,守在師尊身邊,助她破除她命數里的那一災。
而並無其他心思。
可不知為何,他當時腦海里,第一閃過的,卻是師尊慵懶微笑的神情。
繼而……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這小小秘籍。
想到這兒,嵇無泠已是面色微潮,心跳如擂,只將將被庖屋暗淡的光線掩蓋了。
寧扶沅看似在認真端詳手裡的小兔子糕,實際卻分出一絲神,去留意那逆徒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