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託了我。」
等魚危走了,寧扶沅一身赤紅常服,神色淡然地拉開殿門,本欲踏門而出,入眼所及,卻驟然一震。
她終於知曉,魚危口中的「對婚宴如此上心」,是怎麼一回事了。
整個魔宮都被赤紅明耀的光芒籠罩著,不見昔日的半點昏暗混沌。
那些光里,赤紅朦朧的是數以萬計的浮燈,耀金色的則來自最上空,一顆碩大而不斷流轉的琉璃月。
耀金色雖刺眼,卻被宮殿半空,自梁棟間牽連的殷紅綢緞,所揉碎浸染。
而庭院裡,原本野蠻生長幽命花的位置,也都換成了喜慶綺麗的紅芍藥。
層層花瓣臨風輕舞,應著寧扶沅的視線而開,在光影撫弄下,如入仙境雲端。
寧扶沅扶著門框,指尖顫了顫,她有些茫然地望著這座,沐浴在濃艷綺麗中,不見半點冷寂的古殿。
指尖扶住胸口,那並未生長真正心臟的位置,再次蔓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那日敷衍他的話,他竟一字不落地當真了。
寧扶沅垂眸輕笑一聲,似自言自語:「正道的,都好奇怪。」
「當個細作都這麼善演。」
仿佛聽到了她的嘲弄,少頃,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自台階下伸到了她面前,輕輕扶住她。
「師尊久病未愈,小心些。」
寧扶沅抬起赤眸,突然覺得被晃了晃。
他微微一笑,雙目虔誠地替她撥開散亂遮住視線的額發:「師尊怎還不換婚服?」
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長成青年模樣,平日裡只著白袍青衫,端的是正道人士那令人生厭的光風霽月。
此刻卻一襲艷麗紅服,烏髮高豎,本就儂麗的相貌,愈發驚心動魄,凸顯出半妖的本質。
那雙漆黑如星的雙目,在眾多殷紅的映照下,澄澈瀅透,其中倒映出寧扶沅的影子。
給她一種,只能裝得下她的錯覺。
見寧扶沅不語,嵇無泠指尖蹙了蹙眉,下意識抿唇:「師尊不喜歡?」
她定定地望著他面上的笑容,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笑吟吟地勾了勾唇角:「喜歡啊。」
下一秒,寧扶沅伸手攥住嵇無泠的衣袖:「只是——本尊中了蠱毒,渾身無力,那衣服又繁複,不若你進來,幫本尊換上。」
嵇無泠黑眸微闊,脖頸驟然蔓生起紅色。
可惜寧扶沅並不多給他反應,便將人拽入寢殿內,朝座上悠悠走去,行走間,那身常服已經松垮地落下一半。
絨光籠罩的雪色和丘巒,猝不及防在一室幽暗裡出現,令嵇無泠腦海嗡鳴一片,他下意識反手要去關門,卻被寧扶沅反手攥住手腕。
「關什麼,很快就好。」
「萬一有人來……」
「少囉嗦。」寧扶沅撿起那婚服,遞進他懷裡,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一把鋒利帶寒光的劍。
嵇無泠掌心握到冰涼的劍柄,眉心一條,終於回神:「師尊這是何意?」
寧扶沅背對著他,嗓音慵懶,面目卻漠然一片:「哦,身上這件我也懶得解了,你幫我拿劍劃了吧。」
她纖細的後脖頸,連同骨肉停勻的背脊,一起就那樣,毫無戒備地暴|露在他的視野里。
羸弱得仿佛一劍就能劈開。
而那件半退未退的衣衫,堆疊在腰間,被衣帶勒住,似真的懶得解,而別無他意。
寧扶沅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指尖,饒有興趣地想——
他會不會抓住她毫無防備的機會,像夢境裡那般,一劍斬了她?
身後劍的冰冷氣息,似乎隱約貼向了背部,其凜然的鋒芒都清晰可見。
寧扶沅站在原地沒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