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還挺希望多來幾個。」
「這都是他的詭計……等等,暖床榻??」魚危瞠目結舌。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他望著師尊饒有興趣的赤眸,後知後覺,就算是正道內應,大概於師尊而言,也不過妄圖撼樹的一隻蚍蜉。
魚危滿腔怒火慢慢平息下去。
他試探性地開口:「不若,我去把人綁回來,日日宿在師尊……咳,寢宮內?」
「本尊取了名字的東西,」寧扶沅微微一笑,「自是,由本尊親自取回了。」
直到魚危退下,寧扶沅眼底的微笑才緩緩散得一乾二淨。
她面無表情,指尖緩緩收緊。
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日少年烏髮被涔涔汗漬染濕漉,伏在她身上,雙目帶潮紅的模樣。
他抱著她的雙臂顫慄,卻堅定有力,即便聲音沙啞,也要魔怔了似的,一遍遍念叨——
「師尊,無論師尊要如何,無泠都不悔。」
但同樣湧出的,還有夢裡,少年死在她劍下,猶不甘心地說要殺遍所有妖魔鬼怪的場景。
寧扶沅心下愈發煩躁,只恨不得入夢,將那七零八碎的預兆拼湊成完全。
她霍然起身,踹開房門,將趴在門外的樂搖搖險些踢翻。
沒搭理樂搖搖,寧扶沅快步朝嵇無泠的住處走去。
她甚至已經打定主意,便是綁,她也要把人綁回魔宮,無論生死。
寧扶沅本也以為是小徒弟將言星綁走了。
但在她踢開那虛掩房門,嗅見屋內一絲殘留煞氣的瞬間,她臉色微變。
樂搖搖很快跟上來:「魔尊大人,你沒事吧?還有件事我忘說了,今晨很多妖鬼聚在宮門外,自稱千歲會的勝出者,要入深淵秘境探寶,他們都可以進,我為何不能……」
話音未落,樂搖搖面前,被寧扶沅捏住的那扇門,突然在頃刻間化為齏粉。
樂搖搖:……
她縮了縮脖子:「魔尊大人?」
寧扶沅眯了眯眼,赤眸中顯而易見地聚起濃郁的血霧,她似乎是笑了下:「本尊的人也敢動,好得很。」
她幾乎是瞬間撕開虛無的空氣,霎那間,便有一道漆黑幽深的裂縫出現在寧扶沅面前。
寧扶沅視那洶湧噴薄出的黑煙如無物,躍入裂縫。
幾乎是瞬間被裂縫包裹吞噬,下一秒,她便被憑空出現在一片乾裂冒岩漿的荒土上。
入眼全是空曠無邊的黑色,交錯如織網的裂縫間,寂靜臥著巨型古獸的殘骸。
更多的還是兵器。
數以萬計的兵器已經風乾成泥,堆砌成山丘,給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平添幾分肅殺。
寧扶沅隨手攏了攏亂飄的紅色衣袍,如這死氣沉沉的劍冢里,唯一的亮色。
她捏了捏掌心裡暖茸茸的狐狸尾毛,步伐極快地往前走,一直走到劍墳的盡頭。
她望見一把劍橫插進黑色岩縫裡,劍下釘著一具面目猙獰的屍體。
那屍體被吸乾了血,幾乎看不出原貌,四肢都嚴重皺縮成黑色乾枯的形狀,仿佛一截燒焦的木炭——
這是以身為血祭鑰匙,打開秘境的反噬結果。
寧扶沅顫了顫長睫,連自己都沒意識到,那一剎那,她呼吸有些艱難。
她漫步走過去,面無表情地割開指尖,任由一滴血落下去。
屍體汲取了她的血,快速復原。
是言星的。
寧扶沅摩挲了下指尖,淡淡收回視線,朝更遠處望去。
前邊,萬年遼曠的焦土上空,憑空出現一個橫向的黑色深井。
井口正對著她,如漩渦般飛速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