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雖漠然地踢開了她,說並無一統六界的打算。她卻不甘心,她告訴她自己只想拜師入魔道,能憑自己之力復仇。
可她當時怎能想到,那個嗜好鮮血與戰爭的少女,居然真的沒什麼野心,就是單純喜歡熱鬧呢?
而僅憑她一己之力,如何掀翻正道三界?
怎能甘心?
她改修魔道,拜魔尊為師,為的不就是復仇嗎?
言星想到這兒,已是渾身發顫,忍著下頜骨錯位的割裂劇痛,咬牙切齒地開口:「我自是知道師尊不會幫我復仇,既然如此,那言星入深淵,向邪魔尋求力量,又何錯之有?」
「師尊萬年不理魔界瑣事,言星親力躬行,哪一樣做的不好?我何錯之有!師尊今日,卻是打算取我性命了?」
寧扶沅微微笑了笑:「你倒是會算帳。」
「哪樣不好?」
她手指微收,隔空快速割斷縛魔繩。
言星猝不及防,陡然砸在地上。
寧扶沅走到她面前,指腹抵在她臉頰上,輕輕開口:「於你而言,當然哪樣都好,只不過——」
「本尊沒死這點,很不好。」
「你以為你放出所有邪魔,便能控制本尊,自己在魔界稱王了?」寧扶沅赤眸里並無太多的波瀾,仿佛只在看一個犯蠢的天真孩童。
「師……師尊……」
她微微一笑,將人拖著朝斷崖的方向走去。
「本尊喜怒無常,你便當你無錯吧。」
直到走到那被漆黑濃密霧氣遮掩的斷崖盡頭,寧扶沅把人扔開,立在崖邊,面無表情地朝下邊的深淵望去。
一層又一層的濃稠黑色隨著風聲攪和著,看不到底,只聽得見空曠怪戾的鳴叫聲,源源不斷從深淵底部傳上來。
「你之前已餵了不少人進去,封印鬆動,估計這幾天秘境便要開了。」
「只可惜,還差了把鑰匙。」
言星聽到這裡,已是臉色煞白,她不可置信地瘋狂往後退縮:「師尊要讓我以身血祭,充當開秘境的鑰匙?」
她到這裡,是終於相信,寧扶沅真不打算給她留活路了,當下,便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想往回跑,下一秒,卻被人攥住脖子。
言星被按在地上,臉摩擦在粗糲的碎石上,痛得她有些發木。
她扭頭,怔怔地盯著寧扶沅赤紅無情的雙目,不知想起什麼,詭異地扯了扯唇角,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師尊啊,聽說這幾日,你將那新收的弟子,放入寢宮了?」
「我不過只是越俎代庖,您便要取我性命。」
「若你知道你那小弟子從何而來,做了什麼,豈不是要將他煉成血屍了?」
寧扶沅眯了眯眼,陡然攥緊了她的脖頸。
「咳咳……」言星劇烈地咳嗽,聲音輕地似要散入風裡,「他在我身上放了追蹤靈石,引我去與他談判,連你用溯音蝶監視我的事情,都是他告訴我的……」
「你猜猜,他是誰?為何會來魔界,還做了什麼?」
寧扶沅赤眸微閃,面前的場景像是與夢境中的重合。
仿佛面前即將被她一劍貫穿的,不是言星,而是嵇無泠。
趁著寧扶沅閃神的這一瞬間,言星突然身形縮小好幾倍,轉身欲往深淵下跳去,卻被寧扶沅穩穩按住。
她挑挑眉,赤眸里看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表情似笑非笑:「說完。」
「他乃……」言星張了張口,正要說話,下一秒,一把劍破開風聲,發出清脆的嗡鳴,擦著寧扶沅的髮絲而過,筆直精確地插入言星的後背中。
汩汩的黑血漫開,浸濕地上的塵土與石礫,言星唇口微張,似要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