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么用?只能让我们三个人都不痛快,还要连累了孩子。瓘儿也快长大了,该让他知道事实了。”
“那又如何?”赵汶有些神游天外,说话的声音很虚浮,好像根本不是自己所发出的。
“把他,把云儿,都还给我吧。”他起初说得有点艰难,到后来,渐渐坚定起来,“父亲临终前,嘱咐我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们,我如何忍心辜负?咱们的事情,还是和和气气地解决了吧。”
赵汶仍旧面目表情,一动不动地蹲着,和哥哥四目相对。半晌,也无言语。只是,他的牙齿几乎咬碎。
等了很久,见他终究还是没有答应,赵源眼中的希冀如同风中之烛,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直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奈。
他仍然继续直直地盯着赵源那张和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面孔。曾经,他羡慕他的美好容貌;曾经,他觉得他实则面目可憎。尤其是,在他肆意嘲笑他,欺负他,羞辱他的时候。他表面唯唯诺诺,实际上正在神游天外。他好几次都似乎看到眼前的那人化作了一块极其精美的丝绸,而自己亲手撕裂这块丝绸时的声音,出奇地悦耳,胜过任何丝竹之音。
这种幻觉,令他掌心发痒,难以忍受,只能将指甲紧紧掐入掌心。
“哥哥为什么今天要和我说这些话?”他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
赵源微微摇头,不肯给出答案。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哥哥是什么心思?从小到大的相处,他对哥哥的性情和心理了如指掌。
不过,他没有戳穿,只是继续问:“今天明明可以放水淹城的,长社唾手可得,哥哥为何不肯下令,难道顾惜城中那所剩不多的百姓?”
“不,我想要王思政,我不想他葬身洪水。慕容绍宗和刘丰生不幸罹难,我国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已所剩无己,只怕将来西征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力而为吧。”
“就为了生擒此人,或者逼其归降,你就不惜自己性命?”
赵源的笑容有点苦涩,“若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我愿舍鱼而取熊掌。”
“熊掌是王思政?”赵汶有点不理解哥哥心目中的价值是具体如何衡量的。
“夫济大事以人为本,如何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赵汶无言以对了,心中的不甘去了一点,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他当年机关算尽,父亲仍然坚定地选择了他哥哥,而不是他了。
赵源的神情中似乎又恢复了一点许多年前,对弟弟的那种真切关爱。他伸出手来,对赵汶的肩头拍了拍。
然后,他用微弱蚊鸣的声音说了一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是怕死的啊……”
说罢,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赵汶可以出去了。
赵汶在努力分辨清楚这句话之后,眼眶里突然酸涩起来,好像被风儿吹进了沙子一样。他猛地起身,疾步离开了。
199
199、梦警 。。。
当早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敞开了一半的窗子照耀进来时,正在睡梦中的赵源突然一个轻微的抽搐,醒来了。
他睁开眼睛,颇为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昨晚燃烧着的灯烛已经彻底熄灭了,看起来灯油已经冷却许久了。榻前的盆子里原本满满的冰块现在化作了半盆清水。窗外,则遥遥地传来军队集结的号角声。
赵源并没有召唤亲随进来伺候,而是手扶着榻沿,慢慢地坐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弯腰,掬起盆子里凉冰冰的清水,洗了洗微微发烫的脸。因为受伤不轻的缘故,他半夜里发起了高烧,服下汤药之后,才勉强睡着。现在虽然没那么严重了,却仍旧持续着低烧,很难受。
洗过脸后,清凉了许多,似乎思维也跟着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