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他與叢霽的約定已作廢了,叢霽選秀與否已同他毫無關係,他亦希望自己能摘取會元,進而在朝堂上有所建樹。
他改變不了叢霽,叢霽不聽規勸,執意要做暴君,但他可立志做造福百姓的清官,儘量在叢霽手下護住一方平安。
臘月三十,除夕當日,叢霽明明曾說過要與他一同守歲,卻遲遲未現身。
對了,他險些忘記自己拒絕了叢霽,叢霽不會過來與他一同守歲了。
外頭似乎正熱鬧著,宮中現下應當在舉辦除夕宴罷?
但這熱鬧與他何干?
他飲著內侍方才送來的西施魚肚羹,味如嚼蠟,飲了幾口,便將調羹放下了。
接著,他望向熱鬧傳來之處,虔誠地道:「明日便是新年,願渺渺安然無恙,願公主早日恢復容貌,願所有懸案水落石出,願百姓安居樂業,願朝堂上下廉潔奉公,願陛下壽若日月,願陛下痛改前非,成為明君,開啟太平盛世,願我能當上陛下的左膀右臂,為陛下肝腦塗地。」
他並非奢靡之人,即使眼下並無食慾,他仍是端起早已涼透的西施魚肚羹,一飲而盡。
外頭愈熱鬧,便襯得他愈孤寂。
他終是出了丹泉殿,踏著熱鬧而去。
未多久,他已瞧見了坐於主座的叢霽,叢霽正一面飲著佳釀,一面欣賞著歌舞。
獻舞的女子端的是花容月貌,身段妖嬈,大片的肌膚被藏於薄紗之中,若隱若現,無需旁的女子陪襯已足夠惑人心神。
叢霽會將這女子收作妃嬪麼?
是又如何?否又如何?
他苦笑一聲,回了丹泉殿。
叢霽並未發現溫祈,這半月,南晉與周楚間的局勢愈發緊張,周楚蠢蠢欲動,就算今日大舉進軍南晉都不會讓他覺得意外。
他正思忖著對策,飲罷一盞秋露白,朝戶部尚書使了個眼色,便離席了。
席間,一眾大臣皆在推杯換盞,戶部尚書胡大人會意,亦離了席。
君臣倆人行至僻靜處,叢霽詢問道:「胡愛卿,糧草籌措得如何了?」
胡大人為難地道:「邊疆目前統共有將士五十八萬人,戰事若起,臣籌措的糧草最多僅能支撐半月。」
戰事若起,半月遠遠不夠。
叢霽明白胡大人已盡力了,卻不得不下令道:「胡愛卿,五十八萬將士的溫飽便交託於你了,朕知曉你的難處,但在其位謀其政,你身為戶部尚書,必須做好分內之事。」
胡大人拱手道:「臣定當竭盡所能,以期不辜負陛下以及五十八萬將士。」
「退下罷。」叢霽全無享樂的興致,並不回席,而是去了尚食局,命御廚煮了一碗浮元子。
——南晉過年有吃浮元子的習俗。
御廚將煮熟的浮元子盛於碗中,又灑了些糖桂花,登時香氣撲鼻。
叢霽盯著浮元子,陡然意識到浮元子象徵著團圓,而他與溫祈卻即將迎來別離,不合時宜。
是以,他命令道:「這碗浮元子便賞賜予你罷,你且再做一碗湯年糕,其上放上油炸過後的小黃魚。」
年糕寓意著年年高,小黃魚寓意著年年有餘,油炸過後的小黃魚色澤更為金黃,寓意著溫祈前程似錦,著實較浮元子合適許多。
御廚應諾,麻利地做了一碗小黃魚湯年糕。
叢霽不願假他人之手,自己端著食案,去了丹泉殿。
丹泉殿內燈火通明,他改為一手端食案,一手推門而入。
溫祈正在用功,聽得動靜,抬起首來,目不轉睛地望住了叢霽。
少時,他放下手中的《左氏春秋傳》,行至叢霽面前,作揖道:「溫祈見過陛下。」
叢霽生怕自己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