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突然感到,在自己十九年的人生中,從未遭遇過如此重大的危機。
第39章 臉與疤
禪院甚爾做了一個舊夢。
比他小三歲的本家堂弟撞到了他的肩頭,待看清他的臉時,露出了驚艷的表情。
「你叫甚爾嗎?臉真美。」
來自十二歲小少年的誇讚,不夾雜成年人的污穢,只是單純的欣賞。
「就選他了!」小直哉滿臉欣喜,向他的僕從命令。
「這……少爺,老爺說要在您的堂『姊妹』中選一個人服侍,這位是您的堂兄,恐怕不妥。」
「為什麼不妥?男人就不可以服侍我嗎?」直哉疑惑,「他可是這裡最好看的人。」
僕從沉默。
可以是可以,但男性並不能替少爺生育出血統更純淨的禪院家人,那麼「侍奉」就失去了本來的目的。
「我不管,我就要他!」小直哉大發少爺脾氣,「沒有比他好看的人,我乾脆一個都不要!誒,甚爾哥哥,你怎麼走啦……」
傍晚,禪院家主直毘人的寢房裡,酒氣逼人。
「哦?那混小子真是這麼說的?」
「是,老爺。少爺執意要找一個比甚爾更漂亮的女孩。」
「哈哈哈哈,有趣。」直毘人大笑不止,「既然如此,若是甚爾的臉廢了——或者乾脆就沒有這個人,那混小子豈不就沒有藉口拒絕別人了?」
「……老爺,您醉了。」
「我很清醒。也該給我那混小子一個教訓了。」直毘人眼中帶著寒冷的笑意,「沒關係,堂兄子嗣眾多,不會介意少一個零咒力的庶子。」
「看不見咒靈的人,被咒靈所害是件很正常的事。」他看著侍從,「你知道該怎麼做。」
十五歲的禪院甚爾以為那日下午碰見本家嫡子的事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插曲,直到他半夜被人迷暈從床上拖起來。
藏在枕頭下的刀子「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除此之外,靜夜中悄無聲息。
當本家的僕從們把他的手腳綁起來時,母親的影子正映在窗前,如蠟像般一動不動。
後山有一處懸崖,崖底遍地都是禪院家捕獲的咒靈,預備著需要時取一隻出來,給嫡子練手,或是立功名。
禪院甚爾被推下山崖,砸落在咒靈群中。
那時的他完全看不到咒靈,更身無咒具可防身,而那些飢腸轆轆的怪物們卻覬覦著他的血肉。
少年被啃得皮開肉綻,與此同時,迷藥藥效漸輕,手腳的繩索也被咬斷。
生死之間,他第一次「看」到了咒靈。
那是一個個模糊的黑影,張開牙齒稀稀拉拉的血口,噬咬著他的肉|體。
天與咒縛剝奪了他的咒力,作為補償,給了他一具可以承受各種毆打和凌|辱的強壯軀體。
那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黎明時分,禪院甚爾爬上了懸崖。
他渾身浴血,在晨曦下紅色的視野里,他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那是一個給予他這張臉的女人,全京都最美貌的藝伎,一個咒術界之外的普通人。
「……我活著。」禪院甚爾說。
他母親細白軟嫩的手擦掉他臉上的血污,諷刺的是,那些咒靈並未在他臉上留下明顯的傷口。
他依舊有一張漂亮完美的臉——漂亮到致命的臉。
禪院甚爾很餓,他期盼著母親從身後掏出一隻飯糰充飢。
卻沒想到,母親掏出了一柄尖刀。
刺痛在他嘴角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娘只能這麼做。對不起。」
他的夢裡,有女人的哭泣聲。
第40章 嫡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