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背上,全身被厚皮毡子包裹住的四阿哥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了暴风雪的无情。在这番并不愉快的思绪中,唯一令他感到庆幸的是方不染属于文人那面的温和品性。即使万一喝了酒,和曾经充满暴力倾向的太子相比,也顶多算了小指头。好比精神失常的疯子,有文武疯子之分。武疯子乱打乱撞,甚至举刀杀人;而文疯子就胡天胡地,乱喊乱叫。方不染真喝醉的话,也应该不属于食肉动物的范畴吧?想到这儿,他隐藏在斗笠帽檐下的浓眉拧曲,手指紧握,愈自我安慰愈加烦乱,咒骂低吼之余一声长啸,抽打马鞭,跃马纵前,加快了速度。身后随从多铎、李卫和几个侍卫也跟着在暴雪中策马狂奔。
不一刻,百味楼出现在眼前。店掌柜见来了稀客,正吆喝着小二哈腰相迎,却是被刚摘下斗笠浑身沾雪男人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好像背后脖子上冷不丁地钻进了屋外片片洁白,好长时间的冒着凉气。
“方不染来过这儿吗?”没有任何多余,未来王者的身份昭示着皇家的骄傲。
掌柜吓得慌张不知所云,倒是身边年纪小的小二机灵地快速反应过来,哈腰屈膝地简明交待了年轻翰林醉倒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胤禛等人走入内堂。集体的目光统统瞄准卧榻上那个正鼾声四起昏睡的男人!透出血迹的额头嘴角,胸口膝盖的疼痛依旧没能对他此刻的入睡造成阻碍。
胤禛脑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自己的“幕僚军师”被人打了!那么,小蝶呢?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游离出体外,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副躯壳。
“怎么回事?”善于察言观色的多铎一把揪过小二衣领,另一手按在腰间长刀的外鞘上,摆出不单就身高而言的居高临下的凶恶。
“啊……啊……大爷,不关我的事,他被人扔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和他同来的那个姑娘呢?去哪儿了?”四阿哥几乎是黑着脸说这句话的,焦急不安异常烦躁的情绪叫他坐立难安,双手攥紧握拳,来回踱步在方不染躺卧的床侧周围。脚步急促。
“姑娘?啊?这个……我倒没注意……”年轻的小二来不及说完就吃了多铎一拳。仗势欺人的侍卫还想继续,却是被主人阻止住,威严的目光转向掌柜,
“啊,王爷,是……是一共有两个姑娘来过……不知您是指的哪一个?”商人惯常的狡诈本性在百味楼掌柜的脸上得到充分印证,本想趁机巴结着讨得些彩头打赏之类的,却在冷面男人投过来又一记目光中统统自动消亡,褪去了所有的念头。
舔着嘴巴,赶紧继续,
“一个小人认识,是方家的大小姐,还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的却不怎么认识……”
打断他的啰嗦,胤禛几乎吼叫:
“她——我是说后面那位姑娘……现在她、人、在、哪儿?”
手指戳着头顶,掌柜恨不得现在自己就消失,双腿打着颤,结结巴巴道:
“自打中午进来,您要找的那位姑娘就似乎没有离开过。”
“哗”地掀开长袍下摆别在腰际,胤禛越过众人,飞速地往二楼天字一号包厢冲,却是在上了楼梯一半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又问脸被吓白的掌柜,
“那包厢内还有什么人?”
阴沉嗜血的魔咒令百味楼一楼大厅内所有正在把酒言欢的吃客们停下了酒杯和筷子,生生地被这突如其来陌生的恐怖气息感染。好像雷霆霹雳闪电前瑟瑟抖动在狂风中的野草一样,统统低下了头,竟都不敢正眼瞧他。
被小二胳膊撑住的掌柜终于吐出他能支撑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个系着黄带子的……小的不认得……只听到他叫什么小月子的……”
是小岳子!
尖锐的刺□裸地扎进胤禛的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