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实在太低估了自己的辨识度,穿着丫鬟服又戴着两层面纱,以为足够隐蔽了,可对方竟搭眼就认出自己来,仿佛自己脑门儿上刻着名字。
何当归睁开眼睛,彭时就在眼前,一身洗蓝的长衫直裰,发束朱红唐巾簪冠,头缠两道暗棕攒珠抹额,腰系一条九股紫红攒线搭,足蹬白帮皂底靴。细长的斜飞眉,上挑的桃花眼,眼瞳仿似上好墨玉,孤傲冷漠的光经年未变,高挺的鼻梁又为今年十八的他又增添两分英气,下颌紧紧绷拉着,昭示这下巴的主人心情并不愉悦。
何当归心道,如今的彭时,真是长成个大男人了呢,好像比她家孟瑄还高一些,板起脸来比孟瑄更吓唬人一些,不过他干嘛冲自己横眉立目?自己的处理方式很对好吧,听到他二人在幽会,就立刻化成云彩飘走了,有点小动静也在允许范围内,要想不被打扰,他们压根儿就不该选在屋外幽会,自己碰见了还觉得很晦气呢。
话说回来,这彭时一听见声音就跑出来拦住自己,他是什么时候穿上衣服的?还穿得如此整齐,一丝不挂,唔,一丝不苟,人模狗样……
此时,那位柴小姐的呻吟声仍不绝如缕,回音袅袅。这一回,何当归被彻底搞糊涂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假山后不止一位彭少爷?如今都已被外人撞到了,脸皮最薄的柴小姐怎么还好意思“嗯嗯啊啊”地叫个不停……
见何当归闭口不言,袖手垂头,而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乌溜溜的眼珠子灵活地动来动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彭时立一立眉毛,脸上的寒意又加重两分,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问:“三妹妹,你在这里干嘛?”
“不干嘛。”何当归暗暗撇嘴,不就是撞破你们的奸情了么,用得着挑明了说得太直白吗?彼此心照不宣就完了么。
“你……”彭时冷冽的目光越过他的鼻梁,直直打在她的脸上,“我今日中午去找你,你为何不肯见我?别告诉我你在睡觉,我听到你没在睡觉。”
何当归的眼睛立时就睁圆了,脱口而出:“你听见什么了?”
“嗯?”彭时不解,“我听见你没睡觉呀。”他狐疑地扫视她两眼,又问,“你干嘛跑?干嘛躲我?又干嘛打扮成这副样子?”一看上去就不像要去干好事,若非他对那双秋水妙目太过太过熟悉,单只看一个背影,或许会将她当成罗府丫鬟呢。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何当归听得耳晕,翻一个白眼发问:“大表兄找我什么事?这会儿我有工夫听了。”
彭时默然一刻,忽而冷笑出声:“经年未见,你的架子比从前更大了,你乐意听了,我还不乐意说了呢。若非二弟托我跑这趟,我当真连罗东府的门都不愿跨进来,每个人都跟从前一样讨厌。”他好心来给她报信,还带了礼物登门,她却关在屋里唱歌,听得他在院外立着,连扇窗子都不开,真是无礼之极。二弟买她的账,自己可不吃她这一套,拽什么。
何当归哑然一笑,冲着假山方向扬扬下巴,清泠泠地笑问:“柴表姐呢?她肯定是罗府中唯一不让你觉得讨厌的人吧?”她倒觉得彭时那一对高高在上的鼻孔很惹人厌,原来,讨厌常常都是相互的呢。
谁知彭时却说:“她也很讨厌,而且很麻烦,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去帮她吧,我不奉陪了。”说完竟然转身就走,几步就走出很远,眼看一拐弯儿就没有人影了。
嗯?
被抛在后面的何当归又愣住了,那假山后的柴雨图还在不停叫唤呢,他这就不管不问地走掉了?他还让自己帮柴雨图?自己怎么可能帮到她?!
“喂,彭时!”何当归出声呼唤他的背影,那背影停了一下,她连忙问,“你究竟找我何事?有什么要说的,现在就说清楚了罢,我轻易没有闲空,下次再见就难了。”她本不想端这么高的架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