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哭,还不忘用他那小手擦着我脸上的汗。
“师妹,你吃了这药,就不疼了。”
“小师兄别哭,我已经不疼了。等我休息一会儿就能好了。再或者,等明日啊,你就能看见你的小师侄了。这就要当师叔的人了,怎么能哭呢?”
剖腹血腥残忍,怎能让圆圆目睹。
我冲匆匆跟进来的浣浣使了个眼色,又对圆圆道。“小师兄,你出去等我好不好?等我好了,便带你出宫玩。”
浣浣到我跟前来拉她,他却死死扒着我床榻边上的雕花,十指用力,微微泛白。
“我不信!师妹你骗人,你明明流了那么多血在床上,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我不走!谁也别想拉我走!师妹你这个骗子,你别想骗我!”
孩子嗓音稚嫩,他声嘶力竭,眼看声音都已经嘶哑。可到底是个孩子。浣浣狠了心,也知不能再拖下去,又叫了几个人来,一起将他连拉带拽扯了出去。
直到兰因宫的门重重掩上,我甚至还能听见他在外面哭着喊着说我是骗子。
是啊,我是骗子。可小师兄啊。我终归是只能骗你这一回了。
圆圆给的药果然很管用,这会儿功夫,肚子已经不疼了。
我又拿出那把小剪刀,“初晓,若你下不去手,或者怕慕渊回来怪罪。我也可以自己来。不过你得帮我看着点,我下手不知轻重,怕伤了孩子,你得在一旁提醒着我些。”
初晓抹了一把眼睛,站在床前不说话。
“你若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若我的孩子没了。我这么久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失了慕渊,也失了孩子。初晓,你忍心吗?”
她又跪下身去,在我床前叩了首,随后起来取了干净的布巾。将我脸上的汗都擦了,又替我将那剪刀烤了烤,站在我跟前,似乎仍是下不去手。
时间已经不多了,我道,“初晓,还是我自己来吧。这样,等慕渊回来,也不会怪你。”
圆圆给我吃的药果然是好东西。剪刀划破皮肤的时候,那声音,似裁纸剪布一般,却不怎么疼。
初晓就站在床尾替我看着,一边哭一边道,“可以,可以了!”
163 阴阳隔
我松了一口气,手一松,只听那剪刀落地一声脆响。朦胧中,见初晓抱了一个小东西,凑在我耳边,道,“是个小皇子,小身子骨健康无碍。?子像极了皇上,那眉眼,像娘娘您。”
听初晓如此说,我就特别想看看他。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我甚至连他的方位也辨不得了,只能听见他好像一直哭个不停。我到底是没能看清那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小东西。
生子方知父母恩,眼前出现的是金鸡岭上两座并排的墓碑,其中一座上刻着“来生不负相思意,许卿一世金玉楼。”关于我娘的样子,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下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吧。
我在这房子里,已经被关了整整七日了。
房间漆黑一片,一丝光也不透。角落里燃了烛,发着荧荧亮光。我将手指放在烛火里穿来穿去,却再也感觉不到烛火的温度。我叹了口气。看师傅沈婆盘腿坐在灯下。一边的床榻上,她此刻正对着一具尸体穿针引线。
我忍不住问她,“师傅,你这什么时候才能缝好啊?”
师傅眯缝着眼,将那针线对着灯举起来,恨不得一直举到灯芯里。我不得不接了她手里的针线,替她穿好。
她趁空抽了口烟。又捶捶右边肩膀,道,“谁叫你下这么狠的手,一剪刀下去划出个这么长的口子。我可有的给你缝呢。”
我将穿好的针线递给她,绕到她身后替她揉着肩膀。那床上的尸体死相可怖,开膛破腹,饶是我自己。也不敢多看那尸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