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髮微卷,眼窩微陷, 五官深邃。
這模樣說不上丑,甚至很英俊,但……在一群扁平五官的修士里格外突出。
那一瞬間, 他們都明白了顧容景為什麼要戴著面巾遮擋身份。
他們的目光都聚集在顧容景臉上,有驚訝的有意外的,但更多是厭惡、排斥。
那些修士,並不是意外於他的身份,他們真正意外的是下等的西域奴竟然會出現在修真界,而且還修煉得有模有樣。
這感覺大抵就像是看到後院裡養的狗突然有一天被抱上主桌,和他們一起用飯。
這才是一般中原人見到他的真實反應。
冼玉那樣的,才是鳳毛麟角。
顧容景垂下眼帘,微微側過臉頰。
他的動作好像是一根被繃直的絲線,動了一下,把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的眾人給彈醒了。
「看到了吧?」被打傷修士的同門師兄臉色難看,他攥著拳頭,聲音像在低鳴,「你們都……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秘境裡竟然混進來一個西域人。
有人按捺不住了,竊竊私語道:「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萬劍宗三弟子也在這裡。今日當著我們這麼多人的面,他就敢動手傷人,果真是狼子野心。」
有人開了頭,這流言便像是架起來的熱鍋一樣,慢慢地沸騰了起來。
「都說西域人野蠻難馴,今天一見,原來是真的。」
「冼道友此舉實在是太……他怎麼能收西域人為徒呢?」
「這你還不清楚?冼玉自個兒還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呢,也有臉去教別人。正兒八經的子弟看不上他,他可不得找上這些西域人了……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望雲師兄,我們小門小派修行艱苦,剛才師弟又被那人打致重傷,這些都是你親眼所見,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
這群人……
還有沒有點是非黑白之分了?
冼玉皺了皺眉,正要反駁,此時對面一人鄙夷道:「原是個沒教養的野種,怪不得這麼放肆。」
他音量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分明。
顧容景面無表情,他聽過更難聽的,所以並未說什麼。
但冼玉的臉色卻微微變了。
「你說他放肆,我倒要問問他放肆了什麼?」他嗤地一聲笑,「到底是誰先動的手,諸位看得清清楚楚。我給幾分臉面罷了,同你們客氣客氣,沒想到還真有人給臉不要臉了!」
他平日裡不愛與小輩計較,說話又親和散漫,幾乎沒有這樣嚴厲的時候。陡然冷下臉來,所有人都不太習慣,但又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那幾句雖說得難聽,但也沒有他們詆毀顧容景時難聽。這些修士們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但又憋不出一句話。
根本無力反駁。
冼玉說得沒錯,剛才確實不是顧容景先動的手。他們本意是宣洩怒意,只是正好面前站了個可以隨意辱罵的對象罷了。
然後才猛然發現,人家師父站在旁邊呢,並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大家僵在一處,梗著脖子,怎麼都不說話。
秦亭嘆了口氣,主動站出來想緩和氣氛,「冼道友,你先莫生氣,其實……」
「你算個什麼人物,能與本君稱道友?」
冼玉語氣平靜平淡,冷眼道,「我是一宗掌門,容景是我門下愛徒。我不提,沒想到你們還真忘記什麼是『禮數教養』了。」
「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諸位當著我的面出口狂言,一句歉意都沒有,若還要我不怪罪……想必秦小友應該不是這樣慷他人之慨的假慈悲修士吧?」
冼玉沒發什麼脾氣,但句句凌厲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