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
冼玉一聲輕喚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橘子剝去了外皮,被蔥玉般的手指分成兩半,多的那一半遞到了他的手心裡。
「為師心裡有數,都記著呢。」
他輕聲道。
顧容景是他唯一的徒弟,又曾經受過小鳳凰的奚落,現在又看到他與對方交好的模樣,有情緒是很正常的。
偏偏這個小徒弟腦袋還有些軸……
他少不了要多提點兩句。
冼玉是最寬容、但又最嚴苛的人。
顧容景好像隱隱悟到了他的意思,雖然還是不明白師尊為什麼這麼做,但表情已經鬆動了許多。
他拿過橘子,咬了一瓣,頓時皺了皺眉,「唔——」
酸得很。
顧容景抬起眼瞼,看到冼玉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時間又猶豫應不應該吐出來。
「酸酸你才好……」冼玉點了點他的額頭,淡然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把話悶在心裡。」
半個時辰後,冼玉三人收拾得差不多,趙生燒起灶膛,滾水燙了幾個茶葉蛋,又把蒸到快熟的番薯拿下鍋,晚上回來熱一熱就能吃。
雲層落在山腰處,一盞明日綴在遠處的山尖尖上,亮得像是一個細小光點,整片天空都被染上了濃重的橘紅色,將每片雲都燒得微卷。天際線處,橘紅和墨藍混合在一起,漸漸染成絢爛的藍紫色,如夢如幻。
炊煙從幽幽的庭院內飄起,鄭盛凌再來時,鼻尖聞到清透的竹林翠樹氣息,裡面摻和著幾分食物的香氣。
僅僅是一點點的變化,好像就將扶華山的某處院落變幻成了人間富有煙火氣息的小村。
遠處傳來吵鬧嘈雜的人聲,冼玉笑著從廚房裡跑出來,躲在不明所以的顧容景身後,還不忘把滾燙的番薯偷偷塞到他芥子戒里。趙生拿了個大鐵勺追著他出來,嘴巴撅得能掛油瓶,又不敢上頭教訓師祖,進退兩難。
顧容景夾在兩個人中間,又無辜又無奈。
鄭盛凌看得一怔,剛才一路上輕快愉悅的步伐慢慢停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升起一股淺淺的落寞情緒。
片刻後,冼玉餘光里瞥到他的身影,緩緩收起了笑意,懶散地朝他招手,「小鳳凰?」
他攀在顧容景肩上,軟軟的像是沒骨頭一樣,語調也是懶散的。換作是鄭盛凌,他師兄們見到了一定會狠狠皺眉,偏偏他徒弟徒孫們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他懶懶道:「什麼時候來了?也不說一聲。」
鄭盛凌這才回過神,「剛來。」
趙生一看到他,頓時忘記了被偷走的番薯,振奮道:「咱們是去長虹鎮麼?」
這年紀不大的少年人為了守護師祖的冰棺,鮮少出大明村,更沒來過這樣大的城鎮,一切美輪美奐都是從書中聽來的。剛才鄭盛凌說要帶他們去逛逛,他早就興奮得不行了。
「聽說長虹鎮有法器店,還有靈藥鋪子,街道旁的酒館還能買到我們平時喝不到的靈酒,還有會動的木機關人什麼的,東西可多了!」
他眼睛裡寫滿了嚮往和興奮,「鄭道長,這長虹鎮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您待會兒打算先帶我們去哪兒啊?」
冼玉聞言,詢問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鄭盛凌被看得一頓。
在來的時候他確實想好了,比如陽松酒聞名天下的旭昌樓,比如一到晚上就飄蕩在嘉湖上的巨型花船,又或是燈火連綿不絕、富貴滿巷的晴水商街。
但這會兒想想,忽然又覺得……
那些盛大繁華,好像也不過如此。
鄭盛凌張了張唇,絞盡腦汁,最後終於想起了一處。
「長虹鎮有一塊石碑,是許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