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非吃不了苦,受不了疼的富貴子,但這一回的傷卻教他蹙緊了眉尖。
他重新將雙臂包紮好,繼而平躺著,等待自己適應這份疼痛,眼尾的餘光卻掃到了身側的凹陷處。
他伸手一撫,其上尚有未散盡的溫度。
——顯然不久前,陸懷鴆便躺於他身側。
大抵是因為被他糾纏著,陸懷鴆才不得不躺於他身側的吧?
片刻後,意識徹底回籠,他才想起他失去神志前設了陣法,便是為了阻止自己折辱陸懷鴆。
他放眼一望,陣法已被破去大半,有隱約的劍氣。
破開陣法者乃是陸懷鴆,陣法隔絕了外界的聲響,亦隔絕了陣法內的聲響,按理陸懷鴆是無法聽見他的動靜的。
陸懷鴆為何會趕來?
是因為擔心他吧?
他勉強坐起身來,方要去穿外衫,竟然發現床榻左側的雕花之上有一塊白色的固體。
他當然知曉這是什麼,登時憂心忡忡,難不成他非但肆意輕薄了陸懷鴆,還將陸懷鴆……
他又覺悔恨又覺害羞,不過昨夜的春夢中,他並未夢到自己侵占了陸懷鴆,僅是夢到自己逼著陸懷鴆為自己……
難不成這是當時濺起的?
自己並未侵占陸懷鴆便好。
他取了錦帕來,將這點污濁拭去了。
左足堪堪踩地,急促的腳步聲傳入了他耳中,緊接而來的是急促的叩門聲。
並非陸懷鴆的腳步聲,亦非陸懷鴆的叩門聲。
從氣息判斷,來者是四個凡人。
他穿妥衣衫,打開房門。
出現於眼前的乃是三個衙役模樣的凡人以及這間客棧的小二哥。
小二哥一見他,驚呼道:「有鬼!」
其中一位衙役掃了眼小二哥,又問謝晏寧:「你可是受傷了?小二哥道你的床單幾乎被血液浸透了。」
應當是雙臂以及唇瓣淌下的血液吧?
謝晏寧不想與外人細說,避重就輕地道:「我無事。」
又有一年輕衙役去將陸懷鴆帶了來,陸懷鴆清楚定是小二哥以為他犯了殺人案,一早去官府報了案。
他還未想好該如何面對謝晏寧,猛然偏過首去,免得自己亂了方寸。
但只瞧了一眼,他腦中、心口復又被謝晏寧占據了。
既然受害者並不追究此事,衙役便也作罷了。
其中一中年衙役行至陸懷鴆身側,低聲囑咐道:「他的身子骨的確較女子強壯些,但他畢竟是你的心上人,你定勿珍惜些,切勿玩太多花樣。」
這中年衙役顯然是誤會了,陸懷鴆怔了怔,不知該如何應答。
中年衙役說罷,已帶著三位同僚下了樓去。
他們尚有別的案子在身,耽擱不起。
小二哥瑟瑟發抖著,見謝晏寧被晨曦一攏,足邊現出了影子,方才舒了口氣:「原來你不是鬼。」
「我本就不是鬼。」他在撒謊,其實他早已是鬼了,是藏身於這張皮囊之下的鬼。
思及此,謝晏寧這才意識到他已良久不曾想過還陽之事了,他最近所思所想除了唐陽曦,便是陸懷鴆。
他又對陸懷鴆道:「懷鴆,我們這便準備啟程吧。」
陸懷鴆還以為謝晏寧會盤問他,未料想,逃過一劫,旋即眉眼舒展地道:「弟子遵命。」
謝晏寧回房間洗漱,待下樓後,見陸懷鴆已候著了。
倆人用罷早膳,結過帳便啟程了。
謝晏寧故意落後於陸懷鴆數步,觀察著陸懷鴆。
假若他昨日當真侵占了陸懷鴆,陸懷鴆的步法定然不會利落至此。
午時一刻,倆人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