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真几乎是落荒而逃,在雾气中一路疾走,看着许长亭没有进来,才放慢步伐。
她心里乱糟糟地想,师父在外边,怎么办?跟师父见面应该说什么?师父刚刚讲了什么?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可能真的有泡。
她泡进温泉里,汤池问她话,她恍恍惚惚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
汤池就不问了,用热热的泉水裹着她。
非真双眼放空,沉在水底,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十年以来,师父对她几乎是支柱般的存在。她喜欢他,敬慕他,又怨他恨他。他说可以解释,她心里是信的。可是,这十年还是委屈啊。
她想,还是水好,躺在水里,真舒服,她永远都不想出去了。
她就这样沉在水底,睡着了。
许长亭在雾气外等了一会儿,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里头传出来,是非真出来了吗?他努力往里头看,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赤着脚跑出来。
这谁?徐长亭眨眨眼,却见那小姑娘眼中含着泪珠,扁着嘴冲向他,皮肤粉嘟嘟的,却十足是非真小时候的样子。他愣了愣,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已经窜到跟前,双手吊着他的脖子,脚缠着他的腰。
“你给我下来。”许长亭吓了一跳,这个阵势实在是太吓人了。
小女孩摇摇头,用含着泪珠的眼睛控诉他。
算了,她喜欢扒着自己就扒着吧。许长亭耐着性子问,“你是谁?是非真吗?”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是非真。”委屈的想想,又说,“我叫晶晶,亮晶晶的晶晶。”擦掉眼角的一地泪珠,笨拙地团到手心里,递到许长亭面前,怯怯的声音说,“晶晶。”
许长亭最受不了这种小女孩,上次那个天真烂漫的菲菲就让他头大,这次的“晶晶”也是如此。。。。
他低下头,晶晶的手白的透明,泪珠晶莹剔透。但很奇怪的是,它是真正圆圆的一滴,没有在晶晶手心里漫开,给许长亭的感觉就是挂在荷叶上的露珠。许长亭试着伸出手去,那一滴却很快在自己手上漫开了。
“晶晶,我想问你,”许长亭心里渐渐有了些猜测,他觉得这个猜测很荒谬,但只有这样似乎才可以解释再见以来非真的奇怪之处,“非真,还有菲菲,还有上次打我的那个人,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就是我们啊。”她掰着指头数,“菲菲妹妹你见过了,许一哥哥,就是打你的那个哥哥,昨天晚上呢,就是芳华姐姐了,还有好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师父你都会见到的。”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师父,你要是见到他们,不要抛弃我好吗?呜呜,我虽然是我们当中最没用的,我…我只会哭,可是,师父,不要抛弃我啊。”她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挂在粉嘟嘟的小脸上,晶莹剔透的样子。
许长亭已经全懂了,这算什么,全是非真的角色扮演吗,可是,看晶晶的样子,她又和非真决然不同。
☆、水生的
晶晶窝在许长亭怀里哭,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带过孩子了。他轻轻拍着晶晶的后背,“别哭了,不抛弃你啊。”晶晶抽抽搭搭地止住哭声。
许长亭认命地把晶晶抱回住处,还是就着先前的姿势。因为一旦许长亭想把非真的胳膊和腿扯开,晶晶就开始哭,许长亭拿这个哭包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了。
走进院里,已经是天光大亮,推开院门,江宁看着跟只无尾熊似缠在许长亭身上的晶晶,憋不住笑起来,“啧啧,许长亭,真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种小姑娘,口味挺重啊。”
许长亭腾不出手来撕他,白他一眼,“这是非真,非真,我徒弟!瞎扯什么喜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