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己。
“巫风”过后,“人风”又来。
事情发生巫蛊之事的隔日下午。
那日天气晴好,文泽一时兴起过来听雨轩,定要与我画张画像。我强不过他只得依了,待他画完看时,心里不由一叹——果然画得很好,画中的我发似墨瀑飞流下,面若春花次第开,其娇媚神情呼之欲出,眉目楚楚又栩栩如生——忙道谢收下,命春菱送去宫中画馆装裱。为怕生事,我记得我特意劝说文泽不必在那画上题书落印。
不想,仍惹出一场风波。
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那日去凤至宫给皇后请安时,满屋辉煌之中,嫔妃是拿了怎样一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同嫔见我进来,忙向懿孝皇后赔笑道:“慧妹妹一向行事稳重,此事必有误会,还请皇后娘娘明查。”
皇后还未开口,安嫔早冷笑道:“误会?!谁不知我们慧贵人如今被皇上捧上天,她眼里还有谁?恨不能将我们全踩在脚下,凭她一人在天上呼风唤雨罢。”
良妃道:“依本宫说呢,皇上既将她捧上了天,她这么做,也没什么。既使踩了我们,谁还敢说个‘不’字么?就是太张狂些,不放我们在眼里也就罢了,皇后是六宫之首,居然也想着凌驾于皇后之上,也太欠考虑些个。”
我一头雾水。
皇后命人将一样彩色物什递至面前,定睛一看,那黄底彩画儿,却正文泽为我画的画像。只不想现在,居然有人动了它的心意,将它做成了风筝!难道,是那日家宴前,同嫔一句让人将她做成风筝的玩笑言语,竟让有心人听去?
皇后道:“今儿一早,有人发现这风筝高高的飘在哀家的凤至宫之上,及近一看,原来风筝那头被缚在一棵杏花树上。只不知妹妹为何要想着将你画像做成风筝儿?”
我大惊,忙跪下,正色道:“妹妹怎会如此轻狂,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安嫔冷笑道:“你的画像怎么会落进别人手中?既使别人要做风筝,也不会在皇后宫门口放飞,可见得这定是你恃着皇宠做出之事。”
我忙道:“这画像画完后,妹妹早命春菱命去装裱,为何被人做成风筝,实不知情。”
春菱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皇后眉头一皱,沉思片刻方道:“哀家看慧贵人也不似轻狂之人,应该不会做出此等事来。想必确如同嫔妹妹所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安嫔冷笑道:“皇后娘娘您忘了么,慧贵人原是宫女出身,现在皇上这般宠她,倒压着我们这些个名门出来的主子娘娘——心里哪会不轻狂?如今早不放我们这些人在眼里,直接向皇后娘娘下战书呢。“
皇后却安之若素:“皇上是天子,他喜欢慧妹妹,愿意宠她,难道谁还管得了皇上?既便慧妹妹真在天上呼风唤雨也罢,那风筝的线可不仍在皇上手心之中握着么?大家一同服侍皇上,也无须分出你我。现皇上既然喜欢慧贵人,咱们姐妹也该替皇上欢喜,不必计较她的出身。”
三十 风筝(2)
众嫔妃听说,齐身站称是。
良妃在一旁冷笑,那样的笑容,象极了风雪中的冷冷的冰屑。
皇后又问我:“慧妹妹,妹妹这幅肖像画得传神,只不知出自宫中哪位画师之手?”
我迟疑着,轻声回道:“这画……原为皇上所绘。”
一言既出,身边一阵轻声喧哗。不用眼看便知,多少人正红了眼睛,皱着眉头。端的是皇后贤惠无妒,仍淡淡笑着,“哀家原以为皇上专攻花鸟画,只不曾想他仕女图也画得如此之好。”
萼儿柔声笑道:“皇上自是文韬武略,极其圣明。不仅皇后娘娘不知皇上会画仕女,妹妹也不知道。想是以前竟没有哪位姐妹让皇上画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