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悔差一步,自此与她无缘的族裔生死不见,万里相隔。
今日夙沧重游故景,自然也无任何挽回余地,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噩梦重回。
最先入眼是血色迷离,似红花满地,一朵紧挨一朵,一簇又环抱着一簇,深浅错落花瓣层叠,连绵不断绽放成一片浩瀚的花海。
虽是花海,却既无蜂蝶烦扰,也听不见风拂花叶时轻柔的沙沙响声。
万籁俱寂间,唯有夙沧屏了气息小心翼翼地一脚踏下,正踩在低洼处未干的血痕,溅起一点潮湿粘腻的回音。
啪嗒。
啪嗒。
血路一望无涯,每一步她都迈得慎之又慎,每一步都须留心避让散落于血泊间的尸骸。到后来她不禁歪了嘴角,自嘲平生未有这般惶恐小心,束手束脚半分也不见凤傲天的霸气。
“咳,这也没办法……”
四野荒凉,没一点人迹声息,她只好时不时地向自己搭话以稳住清明。
“这光景瞧着确实不痛快,血腥气又重,人有日天的本事也打不起精神。幸好今早没作死去撸串,否则该在玄鸟眼皮子底下吐了……”
“……唉,这当口讲笑话也笑不出来啊。”
对夙沧而言,眼前景象确是万蚁噬心的煎熬。
不过若只有如此,卯足劲儿咬一咬牙关,倒也不难熬过。
不过的不过——按例举凡心魔试炼,必然别有机窍,决不会只播放一次性的电影默片。
这回也不例外,待她在地狱间跋涉了大半行程,不经意回头一瞥,蓦然便看见一具猫儿般瘦小尸身,两臂高举,定格为一个挣扎呼救的姿势,孤零零跪倒在门前空地之上。
“晚儿……?”
夙沧不假思索唤出这名字。
那女孩儿向来最得鸿漓宠爱,昔日之于鸿漓,也是摧垮她温厚本性的最后一根稻草。论心结,论魔障之深,“晚儿”在这场考验中当是不可或缺的关卡。
没来由的,夙沧觉得不能放任“晚儿”——纵使她只是镜中一抹虚影——这般凄惨情状,也顾不上遗容入眼会否催动心魔,衣衫一掠便向那幼小的尸身翩然而去。
近了前,低了腰,但见女孩儿姿态果真是惨痛非常,通身满脸都染上惊心凄烈的红,当胸一道狭长剑伤,去势狠辣透了脏腑,是正人君子斩恶除奸时特有的凌厉。
“……不行不行。我要冷静,总之先来个深呼吸……”
恨火一霎间灼痛心胸,夙沧暗叹声要命,急忙沉下气慢慢平定心神,片刻方才提了袖角去擦拭少女容颜。
“咦……?”
也就因着这一举动,她终于察觉了眼前光景与记忆些微的不同。
那逐渐从血污下浮现的少女面貌,浓眉大眼,瓜子脸形,灵秀间暗蕴犀利,与她所知的“晚儿”颇不相似,反倒像是年纪略小了几岁的……
“………………静,潇?”
…………
思考刹那间按下暂停。
许是自我防护机能启动,出人意表的现实暂时麻痹了理智,直觉放声疾呼,警告她不可再看。但即使触电似的缩回了双手,逃避似的移开目光,那副苍白样貌却已经太过鲜明地刻入脑海,闭上眼历历清晰,赫然正是已无气息心跳的静潇。
(不对……倘若我眼中的“晚儿”是静潇,那么,其他人呢?)
若是十六岁之前的夙沧,只怕想到此处就要打起寒颤。
而如今的她……虽然也打了个寒颤,但刚一打完便飞也似挺直了脊背,迈步向前去查证她的假想。
这假想是对的。
推门进了茅舍,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卧桌边的女子,面色如死灰槁木,一望便知气绝已久,却不是晚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