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沨虔走了以后,他去到煌燃宫里坐了七天七夜。他忽然想起了那些旧事。
他的师弟们都不是一般人物,这一帮不一般的人物中就属湮愔尤其不一般。他们活了三十多万年,他们那一辈,他们上一辈,都曾有情缘牵扯。三十万年啊,若是一丝情缘都不生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他那个三师弟湮愔,愣是把这个梦说真了。三十万年,芸芸众生,千亿张嘴,没有一张,说出过有关湮愔上神的情缘。知道的两个人,是永远不会说的。一个,是湮愔他自己,一个,就是他祁止。
直到煌水一战之后七千多年,纪虞出世,仙庭哗然,原来湮愔上神不是无情,而是瞧上了自家师兄的伴侣。
而真相,仍旧只有两个人知道。
湮愔太可怕,将情藏得太深。当年,就是他十三万岁与璧青在一起那一年,湮愔找到他,说其实自己已经爱了他十万年,说他会把这份感情带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湮愔说他不想怎么样,他只是想现在不说,那就没机会说了。
那时他初尝□□,不知所措,假装正经,心却砰砰乱跳:“小愔,你不需要这样说。端看一段情沉于天地时光之长久,没有真正消弭不了的。你如今之所以执着至此,也是因为时光历得不够长久,你真正的情意也还未有归处。”
湮愔轻笑:“照大师兄你如此说,天地之情未能够一之长久,那你与璧青这段情你又怎么想?”
他答:“……我们两情相悦,情意自然长长久久。”
“哈,哈哈哈哈……”湮愔却狂笑起来,笑得他心里发虚。他的三师弟笑完了,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看过来,惊人明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单厢的情意都算不得情意,湮愔空活这十几万年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受教受教。”
他叹一口气:“是这样的,一段情如果你付出再多也不会得到回应,断然是该早些放下了好。你会明白的,小愔。”
湮愔淡淡道:“你也会明白的。”
如今,他果然明白,追悔莫及。
那日,在三途河畔,纪虞在他们面前魂飞魄散。他挂着一脸血泪,看着三途河的红水,胸腔已空。
湮愔拿着纪虞的白衣跪了一会儿。站起来,面无表情缓缓道:“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单厢的情算不得情,那种执着,那种单方面的坚守渡不过时光堪不了长久。我湮愔怀着一段情,至此三十万年,比不得天地比不得沧海,估摸着也当不了大师兄你心里的所谓长长久久。”
“我只是想啊,从最开始就是这样。你是大师兄,你看着我们永远带着宠溺和教条。你教给我们我们所不了解的,纠正我们同你的想法不一致的。因为你还未有苦恋过某人,所以想当然了苦恋者的情意。是我甘愿单恋于你,算不得是你负我,但你不该看轻苦恋者的情,你以为的长情能有多久,苦恋之情也同样可以那么久。”
“……但是你不信啊,师兄!你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所以我另造了一个璧青,可笑吧,因为你,我观察过璧青所有的小习惯,我以为我可以造出一个完美的璧青。我为了造他开辟了栖梓山,为了他立下不得与魔族结合的族诫,我从他幼时就教给他璧青的习惯,我甚至灌输当年璧青散在红颜崖的记忆给他。你也发现了,我在他红尘劫的应劫者身上都动了手脚,我亲自撰写那些应劫者的形象,每一个都是你的影子。我还让司命写了几百篇极尽惨痛的命格投进玲珑塔。我看着他在千百段红尘命中痛苦挣扎,数百次地演练与你的相遇和相爱,但永远没有好结果!几百几千次之后,他见着你,只会心如木石。”
他忽然笑起来,潋滟的眼睛映着一河红水:“我叫你爱上他,却叫他永不要爱上你,我想让你也尝尝苦恋的情意,是不是只有你想当然的那么脆弱!”
“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