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婷又问,到底怎么了。
程锐双目失神,呆呆看着她,说:“妈,我没有。”
姜彻一直耐心等着,等他遇到更为广大的世界,遇到更好的人,等他说分手,他两人对此心照不宣。眼下姜彻以为等到了,以为他已经不需要他,也不再爱着他了。
没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姜彻已经不相信,他还在爱着他了。
是比姜彻不爱他,更为可怕的事情。
程锐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我没有。真的没有。”自始至终,都只看到你啊。
“锐锐?锐锐!”
“我没变过,没变的,没。”自始至终,都在深深地、遥遥地看着你,即使身处不安之中,也从未改变过。
程湘婷不住唤他名字,哭喊着要徐正秋过来。
程锐抱着脑袋,将嘴唇咬得斑驳,蜷起了身体。
身边很吵,有人高声说话,声音和影像都隔着毛玻璃,有什么东西死死按着他。想要控制住身体的痉挛,却克制不住。沉积许久的经历浮了上来,周遭一片死寂。他睁开眼睛,看到年少的自己。
他和母亲在家,父亲出门喝酒。母亲在哭,滔滔不绝地说着,嘴唇一翕一合,听不到声音。还好听不到,他并不想听,那些都是一样的话。他翻了身,想睡觉,耳边忽响起重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在幽深的楼道里响起来了。母亲立刻噤声,死死抱住他,拉了灯,黑暗里,有眼泪一滴滴砸落在他脸上。
他开始发抖。
之后是熟悉的声音。尖叫,争吵,哭泣,咒骂,玻璃摔碎时尖锐的声音,皮鞋踢打在身体上沉闷的声音,混杂交织。他太弱小了,什么都保护不了,只好抱着自己,无声地哭,眼泪滑下来。
过了很久,又听到人声。秋天的阳光,镀在一望无际的农田之上,和风纠缠在一起——那是那个人的声音。
“好了,别哭,没事了。”他说。
要抓住他。程锐伸出手去,死死抓住了。
“轻点,抓疼了。”
程锐动动手指,仍旧攥得紧紧的。
“再不轻点,我就走了啊!”
不能,绝对不能。他抓紧了,想把人拽到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去,锁起来,只有他们两个,谁都出不去,谁也都进不来。
程锐找到了那座房子,抓着他进去,上了锁,一回头,这才松手,笑着说:“好了,你是我的了,我不哭,你留在这里。”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空空的掌心,不明白为什么,抓得这么紧,还是弄丢了。
“笨,你能抓住阳光和风吗?”
他沉默许久,低下头轻轻笑了:“抓不住的。”
医生说只是压力太大,又喝了酒,太过疲惫,好好休息就好。程湘婷不放心,坐在床边,满目哀戚,静静守着睡着的程锐,过了片刻,忽听他说什么“抓不住”,忙探过身子,轻声唤他。
眼皮太沉,程锐睁眼,合上,又睁开,才看清是她,道了声妈。
“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再睡一会儿?”
程锐摇头。
“那坐起来吧,睡了一个上午。”
程锐依言坐起,回想起那个梦。
程湘婷看他神态平静,试探着柔声问道:“锐锐,你之前……到底怎么了?”
程锐想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大事。”
“那……”程湘婷叹气,“你要不肯跟我说,我去找姜彻过来?”
“不用。”程锐答得很快。
“到底你们关系好,我找他来,你们好好说说话。”
“跟他没关系。”
程湘婷见他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