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岐定了定神,垂眼望去,映入眼帘的酆如歸睡容安穩,一雙羽睫漆黑而濃密,在他臉上落下兩道陰影,襯得那一雙唇瓣嫣紅得宛若銜著一片鮮嫩的牡丹花瓣。
不知怎地,他方才與酆如歸的交談陡然竄進了腦中,是了,眼下酆如歸醉酒不醒,他應當儘快趕去密室,以確認那梁景文是否藏於密室當中才是。
他不願吵醒酆如歸,試探著側過身去,抬手撥開酆如歸的手指。
但他的手指尚未觸及酆如歸,那酆如歸卻是磨蹭著湊到他耳側,夢囈般地道:&ldo;姜無岐,我甚是想念你。&rdo;
姜無岐猝然意識到許適才他未聽清的酆如歸的那句話便是&ldo;姜無岐,我甚是想念你&rdo;。
酆如歸想念他是因為他不在身側,吸食不得他的血液了,抑或是不能抱著他取暖了,又或者是純粹地想念他本身?
酆如歸慣於忍耐痛楚,不到不得已,從不吸食他的血液,那麼便是後兩者之一了。
他一時想不明白,便打算先趕去密室,他的手指覆上了酆如歸的手指,方將那尾指撥開,酆如歸卻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他生怕那梁景文當真藏於密室當中,耽誤不得,無法,只得輕拍著酆如歸的背脊道:&ldo;你鬆開我可好?&rdo;
酆如歸原本緊闔著雙目,這時,驀地睜了開來,凝望著姜無岐。
這雙目中朦朦朧朧的,姜無岐也不知酆如歸是清醒了,或是昏沉著。
酆如歸這麼望了良久,一言不發,卻在姜無岐以為他又要睡過去之時,突地將姜無岐推開了去。
姜無岐猝不及防,險些從床榻上滾落下去,那酆如歸卻是坐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將他暗青色的系帶擲在了他面上。
姜無岐堪堪伸手取下面上的系帶,竟又被酆如歸奪了去。
酆如歸下了床榻,腳步虛浮,而後,一把扣住了姜無岐左手手腕子,將姜無岐拽下床榻。
姜無岐方才站定,酆如歸以額頭貼上了姜無岐一副鎖骨的中央,一面扯上姜無岐的道袍衣襟,仔細地將系帶系好,一面口齒不清地道:&ldo;我現下渾身無力,便不與你同去了,以免拖累你,你自己小心些。&rdo;
酆如歸醉得手指不聽使喚,費了半晌,才將那不聽話的系帶系好,一系好,他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幸而被姜無岐及時扶住了。
他的手臂肌膚貪婪地汲取著從姜無岐掌心傳來的體溫,他的唇角亦勾起了一點笑意來:&ldo;姜無岐,我甚是想念你。&rdo;
他說這話時,仿若有些彆扭,被酒液催得渙散的視線全然落在了別處,並未留予姜無岐一分。
&ldo;抱歉。&rdo;姜無岐將酆如歸扶回了床榻上,掖好薄被,&ldo;貧道會快些回來的,你好生歇息。&rdo;
酆如歸乖巧地點了點頭,一雙手亦安靜地伏在了薄被裡頭,與姜無岐一身的道袍相距甚遠。
這酆如歸分明醉了,心思卻依舊通透,聽得他要其鬆開手,即知他要去密室尋那梁景文,便拼命地抵抗著醉意,為他穿好道袍,與他說話。
姜無岐低嘆一聲,到底還是轉身離去了。
關門聲入耳,酆如歸強撐的神經才鬆懈開來,雙目隨即闔上,緊握著拳的雙手亦放鬆了,他徹底地放任自己沉浸於酒液的麻痹中,沉沉地睡去了。
而那姜無岐一出客棧,便飛身而去,直奔密室。
不過須臾,他便立在了那廢墟前,那廢墟與十一日前一般模樣,不知是被人動過後,又收拾妥當了,或是全然無人踏足過。
他指尖一動,那斷瓦殘垣即刻往兩邊去了,讓出一條走道來,他一瞥,卻發現通往密室的暗道已然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