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姜無岐便將他放了下去。
他一面吃著草,一面以眼尾餘光覷著姜無岐。
姜無岐乃是君子,言出必行,但一從姜無岐懷中出來,他卻無法安心了。
他匆匆地吃過草,便蹦跳到姜無岐足邊,往姜無岐身上跳,直到姜無岐重新將他抱在了懷中才罷休。
應是知曉了這小道士是姜無岐的緣故罷?
他甚為想與姜無岐親近些,便在夜裡鑽進了姜無岐的被窩中。
姜無岐的被窩很是暖和,他又得寸進尺地爬到了姜無岐的心口處窩著。
姜無岐一日一日地抽長,十年後,長成了少年,當真是眉眼溫潤,君子端方,縱使穿著一身破舊的道袍,依然是一副不染凡塵的姿態。
姜無岐常常抱著二公子出門行善除惡,有一回,敵手實力不俗,他便將二公子留在了師門中。
二公子等啊等,五天五夜沒闔過眼,才等到姜無岐回來。
一聽見姜無岐的腳步聲,他便從姜無岐的被窩中跳起來,衝到了姜無岐懷中。
但從未受過傷的姜無岐,此番卻是受傷了,傷不重,已包紮過了。
他不喜見姜無岐受傷,盯著那傷口良久,陡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心悅於姜無岐了。
然而,他現下卻是一隻白兔。
他難過得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能窩於姜無岐懷中。
當夜,姜無岐睡著後,他舔了舔姜無岐受傷的手臂,而後,大著膽子,鑽入了姜無岐的褻衣裡頭。
姜無岐乃是純陽體質,體溫烘得他一身的皮毛暖烘烘的,分外舒服。
倘若他還是人便好了,但即便如他所願,他亦是男子,而姜無岐並非斷袖。
胡思亂想中,他終於睡了過去。
他一日較一日地愈加心悅於姜無岐,但姜無岐卻只將他當做山野鄉間最為尋常的一隻白兔。
他又委屈又難過,又因能仗著這副皮囊隨意輕薄於姜無岐而暗生歡喜。
又四年,他感覺到他的陽壽將要近了。
他在姜無岐打坐之時,跳到了書案上,用一雙前肢吃力地抱著狼毫沾了墨水,於宣紙上寫道:兩百年後,你將會遇見酆如歸,你定要當心,酆如歸對你懷有心思,會不利於你。
堪堪寫罷,他又安心又不甘心地抱著狼毫斷了氣,雪白的皮毛沾染了漆黑的墨汁。
再醒來之時,他費勁地睜開雙目,發現自己居然成了人的模樣。
不知姜無岐如何了,他既變成了人,如若去追求姜無岐可有希望?但即使沒有希望,他都要去追上一追,才能死心。
他環顧四周,乍然見得有些零碎的白骨,頓覺得喉嚨生疼,腦中叫囂著欲要吸血啖肉。
所以,這一回,他是穿越成為酆如歸了麼?
他不由歡喜起來,自己成了酆如歸,那麼,姜無岐便不會折於酆如歸之手了。
他在山中熬了足足一年,才戒掉啖肉之癮,熬了十餘年,又成功地戒掉了嗜血之癮。
之後,他便緊趕慢趕地往探雲山去了,按照話本,這時候,姜無岐應當在探雲山才是。
他還未到探雲山,一日,夜泊於河邊的一客棧,起了興致,便租了艘小船,又買了各種各樣的點心,坐在小船上吃著。
月色清亮,直教他想要對月當歌,他正吃著一片桃片糕,仰起首來,觀月之時,卻見橋上有一身著破舊道袍的道士走過,看眉眼,分明是姜無岐。
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衝著姜無岐喊道:&ldo;無岐,我在這裡。&rdo;
他滿口桃片糕,口齒含糊,但姜無岐耳力上佳當然聽見了,循聲一望,即從他的容貌、打扮中判斷出了他便是千年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