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上官公子真是尊老敬贤,老夫上个茅厕还以为没处坐了,没想到公子事先给我留了位子。”老萝卜填坑,气定神闲。
“师傅!”
王叔仁挥挥手。“为师来晚了,那个阿归啊你就坐十一身边吧,我这儿还有几位少侠,来来来,大家挨个坐,挨个坐。”
布菜的小厮战战兢兢,匆忙离开主家那席,正撞上四处敬酒的新郎官。
“抖什么,慢慢说。”萧匡睨他一眼。
小厮脸色煞白,颤颤指向主桌,只见红烛爆出火星,映出上官半阴半明的俊脸,身后袅袅一字烛烟,好似从他头顶升腾。
不妙,萧匡匆匆敬了杯酒,走近就听——
“小六,你看我下手的这位少侠如何,天一阁的少主,家大业大,我们老幺要嫁过去吃喝不愁啊。”
“不妥师傅。”
夹着冒烟的某人,师徒畅谈。
“怎地不妥。”
“家大业大也要品行敦厚,你看他瞳眸幽深,有道是黑眼坏狐狸,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不妥不妥。”
萧匡看眼老头身侧的男子,傅六是不是不辨颜色,这位少侠分明瞳仁偏棕,哪里黑得过他家舅舅。
“嗯,为师老眼昏花,还是小六观察仔细啊。”老头微地一顿,又道,“那你看再下手的那位天山雪莫大侠呢,他可是江湖有名的重义之人。”
“哎,不妥不妥,他今年二十有六,配老幺年纪大了点。”
相差七岁就大了?要是他没记错,舅舅和这位莫大侠同年啊,萧匡不免产生错觉,彷佛这两师徒言语如刀,刀刀刺向自家舅舅的心窝。
“武当尹四侠?”
“不妥,不妥,眼含桃花,必定出墙。”
一刀插入,血淋淋地拔出。
“朝云楼华楼主?”
“不妥不妥,玩弄人心的绝非良人。”
再一刀,一刀又一刀,萧匡听着这“不妥不妥”快成习惯。
“那老幺左侧的这位濯风公子?”
他刚要在心中接声不妥,就听傅六道:“堪称良配!”
陡然,烛烟灭了。
“卫濯风不仅性格耿直,与老幺年纪相仿,最重要的是因为老九的关系,我们对他知根知底。师傅你看这孩子看着我们老幺的时候,冰山都融开了一个角,定是个忠贞不渝的好相公。”
这傅六不当媒婆可惜了点,顺着师徒二人略显猥琐的目光,萧匡看去,虽看不出未来舅母有红杏迹象,可卫濯风显然是动了心。明明是他大喜之日,却偏生出乌云罩顶的不祥之感,这可如何是好,他满怀忧虑,却见自家舅舅不动如山,全无先前的七窍生烟,平静得好像已经升天。
不会吧,舅舅,舅舅?
他以眼神暗示,就见上官拿起桌上小碟,递给他:“给你舅母送去。”
糕点?他有些糊涂,可当看到对座的情形,这点迷惑也就烟消云散了。
盘中的糕点只剩一块,余秭归刚要下手就被十一抢去。
“上官府的糕点真好吃,甜而不腻,好吃好吃,哎哟,八师兄你打我做什么?”
“打,打的就是你,你吃光我们几个就算了,抢老幺的做什么!”
“十哥救命。”
“好了老八,揍两下就算了,不用见血。”
“十哥……”
视线自玩闹的师兄弟身上撤回,只见一盘糕点推至眼前,余秭归看向糕点的主人。
“我不吃甜食。”卫濯风道,清冷的声线带点异样,
余秭归看眼对座的上官,任师兄师傅左右夹击,他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指尖动了动,再沉了沉,那双乌瞳便弯了弯,亮出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