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沉思,便道:“也好,反正我亦无别处可去,能在您这儿有个落脚之处,那是再好不过了。”她瞥了两眼君溟墨的脸色,见他似是隐隐不悦,便煽风点火道:“我本无亲故,如今也惟余您这个爷爷罢了,事情既已平息,当是无人再来叨扰,我想也是时候与亲人团聚,共叙天伦了。爷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您以后便不愁一人孤独了。”言罢还瞪了君溟墨两眼,示意老教主今日之失,也有他与其弟之过。
君溟墨可怒而不可言,只能闷声对老教主道:“那徒儿便先行告退了。”拂袖而去,绝尘而过。
无何,老教主方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可算让老夫开眼界了。老夫收养溟墨十余载,未曾见他恼怒如是,你真算是第一人了。也不知你们俩有何过节,竟能让他溢于言表。”
她耸了耸肩吐舌道:“我也不知那妖孽犯的什么病,愣是与我过不去。”肚子是时发出不雅之声,老教主含笑不语,也不点破。她只得无奈望了望天,叹声道:“算了,还是先去祭拜下五脏庙罢。”喝下那碗苦药,便与老教主同去用膳了。
第九十八章 王孙自可留(二)
出得小屋,方觉耳目畅然。翠屏拔地起,明镜照还空。叶上风露待日晞,片片清圆,碧杀人眼,枝上春花红欲燃,朵朵娇妍,粉惊四座。更有一水绕陇埂,春水满陂塘,杳不知其所之,阡陌纵横,绿树中生,落英缤纷,梅子肥嫩。更远处便见四天开阔,狂云奔放,青峰虽是轩邈,犹锁不住远光,沉霖立于屋前,便觉豁然开朗,如入仙境。
老教主见她看呆了,只笑吟吟静伫一侧,待她目穷四野,饱览一番清秀山水后,她方咋舌道:“我说爷爷,你这住处可比皇宫气派多了。”
得了称赞,老教主也是欣然,捋须道:“那是自然。老夫平生最爱游山玩水,少年时还曾立志行遍天下壮阔。如今老矣,腿脚已不便,只能屈居一隅,又怎会不捡个清闲地聊此余生呢?”
她的目光犹是流连景中,那满山青翠如何也看不够,仿佛一世芳华皆发于此境,质地清丽,让人见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若说人间当真有桃源,那便定是此处了。
见她如是欢喜,老教主便道:“你若是喜欢,在此长住也可,这深山野岭里也无旁人,惟老夫师徒三人耳,虽则清静,倒也过于平淡。毕竟溟墨与氿泉终日外出,有要务在身,不能时时在我身侧,你若是住下了,我这老头子也算有个伴。”
她细想来,觉得此地既然如是可人,留下也未尝不可。况乎前事虽已平息,亦不可掉以轻心,而君溟墨态度始终耐人寻味,她还欲究其根本。如是想来,便觉暂居于此,诸多好处,何乐不为?是以,便笑逐颜开道:“爷爷,您既是开口了,我这为人晚辈的哪有不依之理?您且安心,有我在,那两个劣徒便是一去不归也无妨。”
老教主放声笑道:“暗夸自己一番不算,还要明着折损老夫那两名徒儿,倒是机灵!也罢,也罢,小丫头片子顽皮些也属常事,你且随老夫去用膳罢,莫让他们俩等着了。”
她笑脸依依,玩笑样欠了欠身道:“是,爷爷。”便又载笑载言,随老教主而行了。
转入偏屋,撩过竹帘,屋中便是一色青碧,古时雅士多好青竹,老教主自也是不例外。竹藤椅子,竹葛茶几,竹篾圆桌,竹萝屏风,竹箬风帘,乃至一碗一筷皆是竹,可谓爱竹至深。君溟墨与君氿泉立于一侧,毕恭毕敬,只待老教主入座。老教主摆手示意两人无须如是拘谨,两人方从旁而坐,却肃穆依旧。
本是僵硬场面,却因着她这局外人的出现而打破了。她不请自坐,执起筷子便欲夹些鱼肉饱腹,手恰伸出,便顿感君溟墨那眸光似箭,硬生生刺于她手上,她便转睛一想,夹了块豆腐入老教主之碗,还笑盈盈道:“爷爷您吃些素的,对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