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宜嫔命运已定,但承乾宫总管太监还是为此跑了趟乾清宫,不一会儿便带回了圣上的意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圣上儿女双全,虽然夭折了一半,但也不差宜嫔肚里这一个,只看宜嫔有意隐瞒身孕,便知道她娘家怕是早就有了两手准备。
却说天明时分,赵之桢派了心腹进宫通秉,归来时也带回了贵妃的口信儿,简而言之就一句话:令嫔出得来,宜嫔出不来。
至于刘娡之死,贵妃却并没怎么上心:朝局将有大变,哪里有心在意一个娘家彻底失势,从而不得不死的儿媳妇呢。
而赵之桢这边却是五味杂陈。毕竟夫妻十多年,纵然二人闹到了几乎撕破脸的地步,但妻子忽然撒手人寰他也不是毫无动容——不然这人也忒无情无义了!
可此次朝局变动势必影响赵之桢的前程,再多的哀痛也被这一件要紧事儿冲淡了大半:倒台的绝不止是吏部尚书一个人,还有他的同盟以及借着南边的银钱提拔、笼络起来的一大群人。
这空出来的位子……可真是不少。
却说刘娡的丧事严格按照郡王妃礼制操办,但一点也称不上风光——同在天子脚下,又有多少人真瞧不透刘娡娘家衰败的真正缘由?
因此京里有些体面的人家自然都送了奠仪,但亲来吊唁的重要人物却没有几个,至少没有需要赵之桢和元春出面招待的人物。
而且大家的心思也多放在即将空出来的位子上。从宜嫔禁足开始,还能有什么想不通透的?!尤其是吏部尚书在宜嫔禁足第三天便黯然致仕……
赵之桢下了衙,便叫了儿子到书房,与他对坐喝茶。
他此番也是有心给儿子说一说个中隐秘,“这位老先生便是在那花名册之上,位置也是极为靠前。”
那本花名册上名字太多了,便也注定了此事不能见光,不然必定引起朝局动荡。在北有外敌,南有内患之际,圣上绝不可能做那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思及此处,赵晗便道:“杀一儆百?”
赵之桢意味悠长,“却不知道儆的是谁。”
一句话说得父子两个尽皆沉默。谁不知道大皇子在宗室之间“人缘”极好?
赵晗也从父亲的弦外之音之中听出,前一阵子还想挖一挖父王墙角的大伯,这回怕是又起了笼络父王之心……
官场上今日为友,明日便能翻脸不认人,原因无他,利益使然。
这道理赵晗早已悟通,他甚至知道父王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乃是因为大伯开出的筹码足够父王心动了!
话说大伯与二伯不合,也差不多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而大伯前些日子忙着与南边撇开关系,不惜舍了好几家人,也是因为二伯逼迫所致。而父王选择了大伯,势必就会站到二伯的对面。
赵晗越想越是心情沉重……
眼见儿子神色越发凝重,赵之桢不由笑骂道:“你想得倒多!”看一向沉稳的儿子变了脸色,赵之桢难得愉悦了一下。
赵晗哪里知道父王忽然改了兴致,只小声道:“这……不值得啊。”
赵之桢一掌拍在儿子肩头……果然比以前结实不少,嘴上却道,“越发口无遮拦。”
赵晗一愣,赵之桢又从容道,“我是圣上的好儿子。”
赵晗一怔,旋即放下心来,微笑道,“儿子也是。”
赵之桢这边风雨不动安如山,那是他有足够的本钱,可王子腾却颇有种坐在火炉上的焦躁不安。
大皇子原先让他到了北疆,暗地里给七皇子找些麻烦,可这才过了多久,又说全力配合七皇子行事!这朝令夕改,让王子腾几乎后悔跟错了人!
他辗转反侧,终于决定先“装个病”,等大皇子先打定主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