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伤天和,也极损声誉。虽然在元春看来,京中那些像样人家里掌权主事的老爷少爷们,根本没有什么无辜之人。
于是她正色劝道:“动之以利,晓之以理,若都不成,那再用刀枪也不迟啊。”
读书人之中……自然不缺有风骨之人,但见利忘义的也不在少数。一旦他们斗不过,就会用言语和文字来败坏。前朝有位明君,就曾吃过他们的大亏:明明是位中兴之主,却被当时若干士绅骂做心狠手辣的~暴~君。
元春出身武将之家,又与赵之桢相处多年,她从心里并不如何看重那些于国于民并无寸功,但却以士大夫自居,笃信新君若不重用他们则政局不稳的“文人雅士”……这些年,太上皇对他们实在太好了啊。
在心里说句大不敬的话,废太子能有今时今日,太上皇要担大半责任的。“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谁都知道,可即使是元春都不敢在赵之桢面前露了太多“行迹”。
赵之桢却忽然端起元春的脸,左瞧右瞧了好一会儿,元春也跟着小心肝一阵阵地“扑通扑通”……忽然宝儿小手一伸,拽住她爹的袖子,不满地“呜哇”起来……
元春一愣,赵之桢腾出只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宝儿依旧“呜哇”不止,扯着父亲的袖子越发用劲儿。
元春琢磨了一下,“咱们不说话,她不乐意了?”
此言一出,宝儿果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赵之桢大笑,“这么不丁点儿,就知道护着娘。”
元春捏捏女儿的小手,“健儿也知道护娘,只是一错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赵之桢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你不用总是小心翼翼……我心里都明白。父皇那边,我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可是所有皇子之中,功勋最卓著也最无争议的一位,但始终并无多少文臣支持,声望也很是有限——至少与他的功绩不符。这其中若是没有太上皇暗中压制,压根说不过去!
甚至连赵之桢两任岳父都不怎么看好他,韩续之父更是借皇子姻亲这一身份,直接搭上了当时的太子……他们若非认准了太上皇的态度,又何至于如此怠慢赵之桢?在圣上的手段之下,仅有兵权但在朝中全无根基的皇子,等到“翌日”新君登基,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谁都没想到,太子……太心急了!
不过赵之桢登基至今,似乎也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可他心里真正作何感想……元春只觉得毫无芥蒂绝不可能,而赵之桢这句“多少有点不自在”可不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赵之桢忽然笑了笑,“我又不能把所有瞧不顺眼的,一口气全赶回家。好歹给他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但若是还不识相……”
元春忙问,“那又如何?”
“那就算了吧。”赵之桢言谈之间轻描淡写,“只要两代没人做官,多大的家族都能散落得不成样子。”
可惜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曾经忠心于废太子的人家就不用肖想了。因此甭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她伯父、父亲还是宁府的珍大哥哥都是“荣养”的命。
元春如今更关心圣上如何安排她的哥哥和侄儿,只是圣上烦心的人和事颇多,除了姑父林海,元春自认娘家还没有一个要让圣上费心安排的人物,因此她这点心事愣是提也没提。
就看圣上一如既往地天天往她宫里跑,她坚信圣上亏待不了她:前世的经历至少教会她一件事儿,站得越高,就越得沉得住气。
殊不知赵之桢自认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心尖儿元春有所亏欠:温柔体贴识大体,又常有妙计良言,在关键时刻亦能压得住阵……他从开春等到入夏,元春愣是连点念头都没露来。至于她娘家哥哥和侄儿,赵之桢本就打算重用,实在不能算作元春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