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片刻,有一隻纖細的手掀開了一半車簾,從裡面遞出了一個食盒。
譚玉書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隨後抬起手將那食盒接過,隨後就這麼撐著傘立著,跟一株青竹一樣。
馬車很快就起身走了,車內的人沒有說一句話……直到車身消失在了拐角處,譚玉書才打開食盒,除了最頂層一碗一碗的飯菜之外,最下面還押著一封信。
是蘇宛菱所寫。
自那日二人互通心意之後,他們幾乎每天都書信來往。
譚玉書立在雨中,小心翼翼將信展開,淺白色的紙傘滴答滴答滴落著雨水,就像伴隨著信上所寫的字,砸在了他的心口。
「昨夜院裡的曇花開了,府上的人都在看花,我卻在想你。」
「曇花的名字里有你,我便將它搬進了屋中,這樣所見之處都是你。」
傘下的人原本清冷的臉逐漸逐漸紅了起來,從耳垂到臉頰,從臉頰到修挺的鼻樑,以及緊抿的薄唇……
蘇宛菱通篇書信,辭藻潤飾,全是情話。
傘沿上一滴雨輕輕落了下來,墜到手背上,他微微一顫,隨後將信收了起來,放進衣襟內。
……
馬車裡,蘇宛菱托著腮幫子想著剛才見到譚玉書的模樣,今日他雖也穿著青衣,但不知道為何格外俊朗,讓她忍不住嬌羞起來。
蘇柔淑坐在旁邊輕輕笑道:「這樣歡喜?不如早些嫁過去吧,我讓母親去譚府為你定日子。」
蘇宛菱臉一紅:「我是怕他在翰林院吃不好,你忘記母親說的了,從前父親在翰林院的時候吃壞好幾次東西了……況且,阿姐你都沒有嫁……我得等阿姐嫁了才能嫁……」
蘇柔淑佯裝難過的垂下頭:「我的小阿菱開始埋怨姐姐了。」
「哪有!」
蘇宛菱忙道:「是太子不好,一直拖著婚事也不下詔,眼下阿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說親。」
「我開玩笑的,看你緊張的。」蘇柔淑笑著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這話家裡說便罷了,外頭可不許非議。」
「哦。」蘇宛菱乖巧極了。
「走吧,今日不是還要去雞鳴山祈福麼。」
「嗯。」
過幾天便是重陽了,鳳氏七天前就上山在香爐底下壓了福紙,原本是要今日來取的,但早上下了雨,鳳氏又身子不好,蘇柔淑便拎了蘇宛菱自告奮勇來幫忙了。
二人將馬車停在山腳,因為雨勢變大了,蘇宛菱擔心蘇柔淑的腿傷復發,便將她留在車裡休息,她自行上山去。
等她從山上下來,卻發現停在山腳的馬車不見了!
「怎麼回事?阿姐呢!」
蘇宛菱最先擔心的就是蘇柔淑,她忙向周圍的人打聽,卻得知是車上那位小姐吩咐車夫駕車回城的。
這就奇怪了,她的阿姐絕不會丟下她不管,但路人所說若是真的,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府上出了事嗎?
蘇宛菱心中焦急,眼下又下著大雨,雞鳴寺山腳下的馬車大多是富貴人家乘坐而來的,不會外租。
她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邊上有個聲音忽然傳來:「蘇宛菱?」
她一怔,轉過頭來,看見竟是耿平侯府的小世子耿宏站在一輛馬車的邊上。
與三個月前一副落魄可憐模樣不同,此時的他已穿上了一身玄黑鎧甲,手搭在腰間佩劍上,雖然面容尚嫩,卻英姿颯爽。
耿筠最近這段時間可費了不少功夫,不知道託了多少關係讓耿宏在巡防營得到關照,從剛進去的小兵開始沒多久就上升到了領隊,統領一支十幾人的隊伍。不過耿宏自身也能力不錯,他似乎天生適合待在軍隊裡,武藝精進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