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大人抬愛了,墨舒德行有虧,又沾惹一身銅臭,實在不敢高攀貴府千金,」她立馬打斷對方的話,躬身抬手望向他說,「那日的事情您跟我心裡都有數,給墨舒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肖想女公子!」
「一百個膽子?」陳梁嗤笑,「只怕你的膽子早就包了天!」
「大人說笑了。」蘇酥禮貌不失尷尬地笑。
陳梁:「月華雖然性格古怪了些,但品行純善,你在眾目睽睽之下上的比武擂台,這門親事你不接也得接。」
「大人,姻緣之事不可強求,」蘇酥分析道:「我跟女公子門不當戶不對,況女公子也不是自願的,這一點您可回去問她。」
陳月華恨不得一鞭子抽死她,怎麼可能願意下嫁到她的遮汩堂。
且不說她自己還是個女的,就算她要用男子身份活一輩子,也不可能娶這麼一尊母老虎放家裡,做鎮宅神獸嗎?
不過,最叫她費解的還是陳梁的態度,為什麼這麼急著把陳月華嫁出去?
書中可是秦牧娶了陳月華,現在秦牧人都在陳府了,對方的家世、品貌,如何比都甩自己一大截,陳家夫婦是眼抽了嗎?為何揪著她這個歪瓜裂棗不放?
陳梁臉色陡然變冷,「墨舒,你可知自己早已身犯數罪,偽造身份文牒、勾結死士、擅闖民宅、以下犯上……每一條都可以將你收押牢房!」
「草民知罪!」墨舒九十度長揖,「大人將草民打入天牢,絕無怨言,只這嫁娶之事草民無能為力。」
「大膽墨舒!」陳梁猛然站起,手掌拍向桌面時發出駭人的聲音,旁邊的王氏感覺杯里的茶水有些涼了,不自覺停下了動作。
在這關鍵的時候,房屋內側的布帘子輕輕顫了一下,陳梁皺眉望過去,嬌娘已經掩蓋好了身形。
他深吸幾口氣平靜道:「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若你執意不改,本官將會把你的罪行昭示於眾。」話罷餘光又望回屋內的藕色長簾,「你若不是墨舒,她又是誰?」
蘇酥眼皮略略輕顫,陳梁這是在用嬌娘威脅她。
「你好自為之!」他說著甩袖而出。
王氏看了看蘇酥,連忙起身跟出去。
外面的雨聲依舊只高不低,蘇酥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離開的,或者說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僵硬地站了一會兒,視野中忽然出現一雙藍色的金梅繡鞋,腳的主人立在那就沒動了。
蘇酥看了片刻,緩緩抬起頭,瞧見嬌娘正用一種極其複雜眼神注視著她。
她注意到對方眼睛似乎有點紅,眼尾還有沒褪盡的濕潤,鬼使神差地,她問了一句,「你哭了?」
嬌娘愕然一瞬,立刻冷下臉來,清冷道:「還是處理好你自己的事罷!別忘了我們的入秋之約!」
蘇酥就知道不該對這個女人動惻隱之心,輕輕嘆息一聲道:「最近是多事之秋,蘇二狗的事情沒牽扯到你身上,不要再去縣衙了。」
嬌娘走到門口,聞言停下了腳步,此刻廊檐下正倒掛著一串串湍急的雨柱,將她整個人包裹在朦朧昏暗的光線中。
蘇酥瞧見她側過來的半截下巴,微微泛著銀白。
嬌娘抿唇,說了句叫自己詫異的話,「陳梁是在二十多年前貶官至此的。」
蘇酥尚未反應過來,對方已然邁出了門檻。
她兀自念著這句話,又將書中的有關情節翻出來查閱一遍,依舊沒尋找出什麼線索。
陳梁是二十多年前貶官到蓬萊。
嬌娘不可能無緣無故告訴她這些,而且還是在現下這種緊張的時刻。
聯想起適才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一切,蘇酥腦中緩緩浮現出一根不算明朗的線……
沭城郡的地理位置在大啟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