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这整个地区全都是高级洋房,沿街只有几家花店和定制服饰店,朴一直把车开到亚尔培路,才找到一家野味香饭馆,他用菜盒把食物提回大厦。
顾福广再次阅读,抽烟,思考。随后把它们全都扔进壁炉,烧掉。重要情报由他独自掌握,这既是出于保护情报来源的考虑,也是让手下这支队伍保持单纯,不至引起思想混乱的必要组织纪律。此外,他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福煦路行动与老七的死多少有些关系。
报告文字在陈述方式和语法上稍嫌混乱,缺少统一的风格。有时是直接引用马赛诗人的原话,有时则采用间接方式来转述。有几段欲言又止,不断重新涂改,显得谨慎小心。随后又过分大胆,超越情报书写的文体规则自行加以分析判断。格外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些逻辑混乱之处,比如,何以前段刚说马赛诗人认为那是一次与私人恩怨有关的报复,下一段却又明确引用同一个人的话说:“警务处认为这些人确凿无疑是赤色地下行动组织。”难道马赛诗人和他的上司持有不同观点?
顾福广认为,恰恰是这一点,才证实文件的可靠性。它来自朋友间的闲言碎语,它通过多次口耳相递,又由小薛用相当拙劣的文字拼凑,难免失去原貌。顾福广甚至认为,矛盾所在之处正是它最有价值的地方,因为它证明法租界警务处已完全被他搞晕头,处于一种众说纷纭的状态中。
晚饭前他曾单独把冷小曼叫来,狠狠批评她一通。责备她违反组织纪律,在行动的关键时刻擅自与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接触。最最危险的是,她竟然对组织上不说实话,明明刚认识不久,却告诉组织说什么,他们是老相识。千万不要被这些布尔乔亚式的小情小调冲昏大脑,他告诫她,更不要想欺骗组织!直到冷小曼被他批评得掉下眼泪,他才转而用一种宽厚的语气表扬她,无论如何,在小薛这件事上,她立下大功。
他对她说,越是在激烈的生与死的斗争中,爱情越是会意外地出现,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还举过一些例子,革命同志甚至在刑场上举行婚礼。他还半开玩笑地对冷小曼说,也许将来你们还可以孕育一对革命的小宝宝呢。将来——在完成组织上交给的各项任务之后,你们可以转移去苏区,甚至可以去香港,去法国,他不是半个法国人么?他说得有些忘乎所以,直到冷小曼抬起头来,瞪大惊讶的眼睛。他补充说,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革命在一个国家成功之后,革命队伍也不能就此休息,它要向仍然处于阶级压迫中的其它国家输出革命,也许将来你们还可以在法国的共产主义革命中贡献一份力量呢。
冷小曼离开后,他陷入沉思。他觉得长此以往,难以维持队伍的稳定。在刚开始一两次行动时,他一个人完全可以控制得住。这是一帮年轻人,活泼好动,思想单纯。但他觉得未来局面搞得更大之后,很难保证他们中的一些人不会在思想上有所波动。他想他必须让组织不停运转,不断发起新的攻击。此刻他有些气馁,也许是烟抽得太多,他有些头晕。他近来常常觉得自己有时会变得过分消沉,他想那一定跟老七的死有关。
他朝民国路的安全房打电话。林培文小组大部分成员在他这里,他带出来执行任务。林培文本人,按照指示应当等候在那幢房子里,可电话没人接。他想,是到策划新的行动的时候啦。
组织的发展势头很不错。他手里已有三个行动小组,全员装备。还有一辆法国制造的八缸汽车。如果有需要,他还能再买,不断的行动带来充裕资金。新的有利条件是,如今他还有可靠的警务处情报来源。他已在租界这块地盘上站稳脚跟。
福煦路那次行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