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薛绍按住她的手,眼里有了深深的疲惫之色,“莫要如此。”
太平定定地望着他,笑了:“原来你真的知道。”她稍稍退后一步,取来帷帽戴上,又系好带子,声音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薛绍。”她唤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愿意见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大约是全部,又大约是零星的一点儿,但不管如何,那场梦与我而言,都是最最重要的所在。若你不愿,我不逼你,我即刻便回宫找个人嫁了,从此去留皆与你无关。”
薛绍猛然站了起来:“阿月你……”
“大约是全部,大约是零星的一点儿”,太平指的是自己后来改嫁,又受封镇国公主,最终篡位失败的事情;但薛绍却以为,是自己后来下狱,公主在府里辗转难眠的一幕幕。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里有了些涩然之意:“我不知道,该如何来面对你。”
食肆里人声鼎沸嘈杂不已,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片小小的角落。神情疲惫的青衣少年郎笑了一下,望着眼前背过身去,似乎再也不愿意见他的公主,涩然言道:
“你知道了。是,我是从八年后回到了十余年前。我亦不知道你懂得了多少,但你所能看见的,断断不会比我少。你那场梦,是真的,我不会去否认,亦不愿意去否认。”
太平肩膀稍稍松快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直:“那后来呢?”
“后来。”薛绍笑了一下,但笑容里却满是苦意,“你明知道我会累得你守寡,为何还要执着在我身上。我曾经反复地想过,那件事情该如何去阻止,但即便我殷殷劝解长兄,成败也不过五五之数,除非到了最后,我自己和他做一样的事情,带……与之抗衡。但这于我而言,更是艰难。”
薛绍说到后来,声音也慢慢地模糊了下来,“我既无把握做到,又何必带累于你。”
况且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那种懊恼与自责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太平笑了一下,亦涩然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薛绍闭上眼睛,笑容犹带苦意:“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忽然之间,有个胡人醉醺醺地走了进来,高鼻深目,发色偏浅,肤色偏白,像是北面那边的胡人。他在食肆里溜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太平身上,笑嘻嘻地朝她走过来:“这位小娘子……呃。”
他刚刚朝太平伸出手,便被旁边的薛绍猛然攥住了。
太平抚了一下袖里的小匕首,低着头,没有说话。
薛绍捏着那人的手腕,劲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了。“离开这里。”他沉着声音,一字字地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嘿嘿,嘿嘿。”那位胡人傻笑了两下,又抱着酒坛,醉醺醺地走了。
薛绍缓缓地放下手,低声道:“抱歉,方才我……”
“我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太平淡淡地开口,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帷帽之下,“你是骑着马过来的罢?带我到南郊去罢,那儿清静。”
长安城南郊大多是田地,偶尔才能见到官员和富商们外置的宅邸,而且临近几个佛寺,确实是相对清静的地方。薛绍点点头,说了声好,但忽然又愣住了。
他们只有一匹马,那他要如何带她过去?
于是最终,还是太平骑着马,薛绍牵着她,慢慢地朝南郊走去。
他们一路走了三四里地,气氛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僵持了。薛绍望着远郊外的一片田舍,忽然笑道:“倒像是许久不曾到这里来了。”他扶住太平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将抱她下马。
忽然间他愣住了,太平也怔了片刻。
她顺势从马背上跳下来,薛绍无法,只得稳稳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