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的大舅兄,想着这个人的憨厚、朴实,想着他是阿圆的兄长,他狠狠地憋回了眼眶中的潮意,咬着舌尖,疼痛和血腥味使他清醒且有仇恨的快意。
“这帮人,是我秣陵人的仇敌!”他大声喊着。江陵逼过来的军伍瞬间有些停滞和骚动。随后,杨寄看见队伍的最后,是几个执着鞭子的军官,大声呵斥着这黑压压的一大群往前行进。
杨寄不由狞笑道:“一样的泥脚杆子,被逼着上阵的。兄弟们别怕!”
他耐着性子等,见距离差不多了,才挥手道:“放箭!”
“飕飕——”破风声尖锐,擦着大雨中的空气穿梭出去。七八枝箭准头不佳,威力也不大,竟然无一中的。杨寄毫不气馁,瞥了第二组弓箭手一眼,于是,又是七八枝箭飞了出去。有一枝踩了狗屎运,斜斜地插在一个打头士兵的肩膀上,那士兵惨叫一声,站立不住,后面人有几个踩到他身上,前推后挤,顿时一场混乱。
“再放!”杨寄大声喝道。
弓箭手似乎有了信心,手不颤抖了,这次放的箭力度尤大,一举射中了四五个。杨寄看着眼前的鲜血,泉水似的喷涌不息,他心中突突涌动的,亦是如这血泉一般的快感,男人本能的欺弱、追逐、猎杀、嗜血天性,第一次被勾了起来。江陵军一片混乱,前面的人哭爹喊娘,后面的又被驱赶着往前,踩死的倒比射死的多。
然而,他们终究敌众悬殊。
当混乱的江陵军伍终于推进到面前时,肉搏已经难以避免。长_枪长矛先行刺出,略占优势,但是压倒性的人汹涌而上,杨寄听着盾牌上刀砍的一声声钝响,突然红了眼睛一样从盾牌的护卫中挺身站起,手中大刀跟杀猪似的对准面前一人的咽喉一挥,那人连吱一声都来不及,栽在浅水里。他身后一个,大约也不是真正的军伍出身,吓得“哇哇”乱叫,杨寄看看他陌生的脸庞,却也来不及产生丝毫同情甚至是同病相怜,只觉得他也就是被捆缚待宰的一头猪,所有部位只是一团团肉而已。
杨寄嘴里喃喃着:“大郎,我为你报仇!山子,我为你报仇!阿圆,他们杀了你阿兄,我为你报仇!……”他砍瓜切菜一般疯了似的向前砍。
狭路相逢勇者胜,潮水般的人涌到他面前,总会有着暂时的退潮,然后再涌……他也不知自己被砍了几刀,也不知自己杀了几个人,反正就是一个劲地向前冲杀,尤其追逐着那些眼睛里流露着害怕神色的人,就像杀猪时先要杀那些怕死的猪。
“荆州督的援军来了!”
江陵的队伍里有谁在惊恐地高呼。丧失了士气的人们,顾不上身后催促的鞭子和砍刀,旋磨般转过身子就逃,后队变为前队,前队变为后队。靠近着杨寄这个疯子的人更是急不可耐,为了迅速摆脱这个杀人杀红了眼的魔王,他们拿起砍刀砍向前方挡着自己路的——自己人!
从咸宁赶来的荆州都督陶孝泉,骑着高头大马,耳边是绣着“陶”字的旌旗在风雨中猎猎的声响,身旁是目瞪口呆的王谧,他站在这平川上小小的高地中向下方看:白色水光中的杀戮,看起来好是神奇:杨寄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他身边的战友已经无一幸免了,而他孑然一身,盔甲半残,带着一身的鲜红伤痕,挥舞着手中卷了刃的大刀,追逐着败逃的江陵兵卒狂砍。
江陵败退之势虽然狼狈,但是,那是黑压压的一片!
陶孝泉张着嘴,摸胡子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日问身边的参议官:“你看,这江陵出来了多少人?”
参议官看了看,保守地估计:“总是三五千的模样?”
王谧从震惊的呆滞中灵醒过来,一下跪在泥水里对陶孝泉道:“都督!人说这个杨寄是天上白虎煞星下凡,天生的战神!您看,他一个人,这会儿杀得江陵溃不成军,而我们,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