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个子这回也没了脾气,脸上颇有些几分尴尬与恼怒——被人当枪使了,还叫山匪抓住了。他倒也是条汉子,道:“都是我的主意,我听闻你们山匪也是讲些义气,放了我这些弟兄。”
楚玄却松手放了他:“我可以将你们都放了,只是这些地产,你们不能再种了。”
楚玄的声音不大,却叫所有农人都住了手,矮个子听了前半句还露出个欣喜的笑容,听了后半句,这笑容也不知该不该收回去,半晌,竟扑通跪下了!
“这位郎君,你一看便是个善心人!”他一边磕头一边说,“我们几家兄弟,早年卖了田地给杨家做佃农'1',他们一家子跑了,却叫我们没吃没喝啦!我家里还有个病得要死的婆娘,这几位,谁又没个要照顾的爹娘?你不让我们种地,是要逼我们去死啊……”
他的额头砰砰地磕在泥里,又叫雨水浇得花了一脸,十分狼狈。
楚玄自小也是衣食无忧,半戟山虽不算桃源乡,倒也没有被逼成这样的人,是以心中恻然,便道:“这地,真不能给你们种。”
此言一出,那矮个子磕头的动作也愣住了,一脸呆滞地望着他。
楚玄心中不忍,道:“这块是不是好田,恐怕要做他用。你若肯出力气,我们山上总有雇人的活计,别的我不敢许诺,一家吃饱倒是不难。”
那矮个子半晌没反应,楚玄还以为他不愿,正准备再劝诱两句,不想他却从泥里蹦起来,一脸狂喜地道:“郎君当真?!”
楚玄舒了一口气,也笑了:“当真。”
说罢解下腰间一块佩玉,递给他:“我叫楚玄,你去半戟山找我就是。”
矮个子忙道:“我姓郎,行九,这几个都是村中与我一道长大的兄弟。”一一介绍了,开头冲撞了楚玄的壮汉瓮声瓮气地道:“咱们可是要到山上当土匪?”
郎九道:“胡说什么!是做活哩!”
几个人听说能养活一家吃饱饭,都要给楚玄跪下,楚玄手忙脚乱地把他们拉起来,连道:“不要跪在雨里。”
郎九便拦住众人:“郎君说得对,病了做不得活哩。”
楚玄不是这个意思,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便叫侍从录下他们名姓,准备回山再安排。
杨管事叫人揍得鼻子下挂了两道血,楚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日后山上必会派人来重新丈量土地,叫你家主子准备好了。”
“主子”两个字说得很重,杨管事知道,这个主子不再是杨家,而是吕氏了。
楚玄一身泥水,也没驴可骑了,只得与侍从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顺德里去牵他们的马。
眼瞅着天色有些暗了,才到得县中,楚玄本是急着回山上换身衣服再好好洗个澡的,都拐进回山上的小路了,又突然叫人打马往县衙去。
他总觉得这件事要与庄尧说一声。或者说,他总觉得他该见庄尧一面。
这一日,罗绮也叫雨天耽搁了,过了晌,天快黑了雨才停。罗绮见庄尧心情不错,心里的愧疚也松快了些。正待跟庄尧请辞,忽见日常替她联络山下事务的一个侍从站在门外,脸色有些焦急。
罗绮便朝他使了个眼色,不想却叫庄尧看见了:“怎么?可是山上有事?”
罗绮笑道:“纵是有事也还有我呢。”
庄尧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却也素来信任罗绮,还笑道:“山上没有我倒是无妨,没有你就不成了。”
罗绮不知怎么接话,低头道:“那我去了。”
庄尧便起身送她,心里还有些不舍,只觉得山下日子过得无趣。两人不曾话别,忽地听得院外有车马声,有人喝道:“拦住他们!”
“快快!”
声音十分嘈杂
庄尧不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