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珩微微颔首,一个月前沈鑫便向他告假,想要回乡过年,这三年来,因为韩文殊身体的关系,沈鑫从未离开过长安半步,然而人都有思乡情切的时候,他既提出,嬴珩也不好驳回,便当即准了他的奏,好在年节就快过完了,若她身体真出了岔子,实在不行,他倒也有别的办法,只是这办法他轻易不想用罢了。
“子卿也有半月没问平安脉了。”
“皇上放心,沈大人的腰牌就搁到了正月十五,一过了元宵节,奴才就把他先支去韩府。”陈顺笑道。
这时寝殿门外传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陈顺侧了身旁君主一眼,便赶忙出去查看。
门外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内侍,陈顺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庄、庄灵翁主求见。”那小侍也只自己扰到了皇上,因此有些战战兢兢。
陈顺白眉一凝,有些疑惑地回望,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她这么晚来是要做什么?
“有问清原由吗?”
“奴才不敢问,只看翁主端着一个食盒,似乎是给陛下送宵夜吧。”那小侍老实回答。
陈顺正想打发掉,却听门内嬴珩冷越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回禀陛下,庄灵翁主求见。”陈顺扬声答道。
里面一片静谧,良久后,清清淡淡的声音划破寂静,“传。”
萧情进殿时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数着步数走进凉风台,这条路她走过许多次,当初就是在这里,她离他很近,近到仿佛可以看清他深不见底的寒眸。但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她看清了,不过她宁愿自己从未看明白。
“民女参见皇上。”萧情敛眸,盈盈施礼。
身前雍雅地笑笑,挑眉轻问:“为何自称民女?朕已赐你翁主之位,怎么?不满意?”
萧情却似未听懂他话中深意,神色不改,淡淡道:“民女并非餍不知足之人,而是不喜欢。”
“哦?”嬴珩似乎很感兴趣,眯眼审视着她,问:“既然满意,又为何不喜欢?”
“满意是遵从圣意,喜欢是遵随心意。”萧情坦然,微微抬头,目光灼灼凝着他的眸,道:“民女只愿倒回七年前,初见皇上的那一日,民女定会梳妆正华,不再让雨水打湿衣裙。”
嬴珩将轻浮的笑意收回,墨黑的双眸像是一潭死水凝视着她,无光无芒,冷寂如寒湖,满室的龙涎香忽然变得浓烈熏然,四处溢漾迷醉,他身体前倾,脖颈呈现一个优美的弓形,伸手抚过眼前佳人的脸,手指在她下颌停顿,“朕最喜欢的便是你那一日的梨花带雨,柔弱可人。”
萧情微微怔住,俏脸微熏,他的手指冰凉,却轻柔让人迷恋。
“既然你不喜欢翁主的身份,那朕赐你新的位份如何?”他暧昧地轻笑,似乎郑重,又带着几分轻挑玩笑,危险,但总有魔力又让人沉迷。
“皇上……”萧情不自觉轻唤。
刀刻般的嘴角上扬,漠然寒肃,“朕便赐你椒房殿,可能博红颜一笑否?”
冷肃的风声过耳,卷起半城风雨,韩文殊目光森森,看向眼前那些将她团团围住的侍卫,冷剑出铜鞘,面色神情绝然。
“韩大人,奴才奉劝您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东福海操着尖细的嗓子从几层侍卫身后闪出。
韩文殊冷眼微眯,方才她提这剑推门而出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拒不从捕了,此时听到东福海劝降,也只是轻哼一声,问道:“东公公玩笑了,恕在下眼拙,您这架势可是敬酒的意思?”说着,她睨了一眼四周向她迫来的侍卫,秀眉皱起,冷问:“皇上不在,永延殿想要先斩后奏吗?难道就不怕皇上回来没法交代吗?”
东福海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