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身影入得洞来。
“乘……”杜慎言欣然欲唤,待到看清进来之人,一时愣住了。
来人穿着绣金黑袍,怀抱一枝花,哼着歌将那枝花替换了青瓷中的花,这才转过头来,笑睨着书生道:“哎呀,你醒了?”
少年有一张冶艳昳丽的脸,衬着那一枝鲜润的花,真称得上是人比花娇。此时漂亮的双眸微微眯起,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床上的书生。
杜慎言脑中轰然,脸颊蓦地浮上一层血色。他向来衣冠端整,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模样,此时不堪姿态被那陌生少年瞧去,惊诧羞窘至极。
这蛇精虽化作了少年模样,实则是一条修炼了成百上千年的老蛇妖,满肚子作弄人的心思。眼见着书生一张脸红得滴血,惊慌失措地试图遮掩身子。托着下巴,“啧”了一声:“肉体凡胎,不过如此。”语气是实打实的挑剔,犹如品评一件货物。
杜慎言感受到他话中恶意,僵了一僵,涨红着脸问他:“你……是何人,为什么擅闯别人住处?”
蛇妖惊讶道:“我?此话合该我来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脱光了躺我床上,羞也不羞?”
“你……胡说!”杜慎言一时间惊骇莫名,脱口而出,“这明明是乘风的……住处……”惊疑不定地望向言笑晏晏的少年。
少年哼笑了两声:“自然。既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说罢熟极而流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寻了边旁那张榻,舒舒服服地倚着,顺手还摸了本书,望着书生笑,那笑中带着莫名的讥诮。
只一句话,便如五雷轰顶,炸得书生三魂七魄全不附体,愣愣地望着黑衣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杜慎言耳中轰隆作响,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涩声问:“你……说……什么?”
蛇妖心中“啧”了一声,把随手翻了几页的书往边上一丢,起身漫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僵住了的书生,笑道:“我以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三年时光足够长了,乘风已不再是你的乘风,这里也不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杜慎言刹那间面色苍白,连唇也褪尽了血色,抖着唇:“我、我不信。”
明明方才还同他极尽缠绵,明明看他的眼中仍有无限温情,明明……还珍藏着他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相信眼前之人的片面之词?
蛇妖惊讶地挑了挑眉,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俯身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情爱一事,譬如朝露。你一具肉体凡胎,不过是占了他情窦初开的先机。这些年来,久历风尘,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妖怪,由着你忽悠。”嘴角露出讥笑,“你不过是他历久不散的一个心结,如今心结已了,于你也无甚留恋了。想来还是得多谢你!”
杜慎言闻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来来回回地说着:“我不信。”
乌黑眸子瞪着面前的陌生少年:“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骗我?”
少年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来骗你?这么些年,你总不至于以为他还会待在原地等你罢?”
顿了顿,哼笑了一声:“见异思迁,原本就是你们人类最擅长的,做什么这么吃惊?”
见着书生面上神色,又道:“至于我是谁,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确实是另一个故事,一个英雄救美,一个以身相许。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于是成就了一段两全其美的佳话。
同他的故事是那样相似,只不过他们的选择不同,于是便有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仿佛有一阵摧枯拉朽的痛从身体内部骤然爆发,让人猝不及防地痛上一痛,杜慎言哑声喝道:“别再说了!”打断了少年的滔滔不绝。
老蛇妖编得正兴起,冷不丁被书生喝止,有些不高兴。
杜慎言